“呃,那电脑呢?”
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财迷啊!事儿都没办呢还想要报酬?我正要回头教训他一顿,突然看到不远处,慢慢走来一个男人的身影。那身影,我在心里画了无数遍,化成灰我也认识。是郝泽宇。
他瘦了,下巴上一圈儿小胡碴,发带随随便便套在头上,箍住长了一些的头发,像个流浪艺术家,嘴里叼着支烟,不停地划着打火机,却始终打不着火。
我笑了出来。老天真逗,我设想了无数次重逢的方案,现在却只能全部放弃了。我把手里的火机阀门调到最大,走上前,一声不吭地把火机递给他。
他头都没抬,说了一句带点儿东北腔的thankyou,点火的时候,向我瞥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火机里的火猛然窜出来,噌的一下燎着了他的刘海。
我赶紧扑上去,连吹带拍把火弄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
“没烫着吧?”我焦急地问,“你倒是躲着点儿啊!”
他忽然笑了:“第一次你给我火机,也是故意的吗?”
我被问得一怔,也笑了,“第一次不是,现在是。”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谁都没有再说话,大概生怕对方像蝴蝶一样飞走。
过了好久,他轻声问我,“你来干什么?”
我伸出手,“要房本儿啊。你不是给我买了个四合院吗?”
他重新打火,把烟点着,叹了口气,“今天下午,我在自习室睡着了,梦到你来找我,满世界地喊,管我要房本儿,没想到你就真的来了。”
“不是梦,那真是我,最后是你们校警把我抬出来的。”
他点了点头,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又笑了,“总觉得缺点什么。”
这个笑让我的眼睛突然花了。有冰冰凉凉的东西一点一点落在我脸上,我抬头看,下雪了。
纽约的雪跟北京的雪有什么不同吗?没有不同,仍然是一个我,还有一个他,只不过隔着两年分离的时光。
我心头一热,向他伸出手,“跳个舞吧。”
对,这次是我主动。他应该伸出手,抓住我,我们在今年初雪里跳舞,然后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然而他只是盯着我的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最终抬起头,“你给我个地址,我安排人把房本儿给你。”
我手僵在空中。
“我们再联系吧。”他把火机递向我。
我没接,缩回了手,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哦,好,那,再联系吧。”我努力绷着脸,朝他点点头,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是啊,凭什么我来找他,我们就能重归于好呢?当初说分手的是我,现在要和好的也是我,凭什么次次都让我得偿所愿呢?我抬头看天空,真是的,我还以为这雪是来帮我的。
我强忍着眼泪,突然脚下一滑,又狠狠摔了一跤。我疼得半天没缓过来。原来这雪是让我丢人的,老天爷就是想看我的笑话而已。
郝泽宇从后面跑上来扶我,我把他推到一边,站起来,指着天空骂,“我受够你了!一辈子都没给我好脸,我都努力成这样了,还让我丢人!在中国丢人不够,我跑到国外来,你还玩我,你厉害啊!没用!人家这边儿信上帝了!我今儿还非不如你愿!”
郝泽宇过来拉我:“福子,你说什么呢?你跟谁说话呢?”
我转过身,猛地推了他一把,“还保持联系,我要是有你的联系方式,至于今天像个傻帽一样被美国警察抬出去吗?谁要跟你保持联系,我永远都不想跟你联系,有话当面说清楚!”
我咄咄逼人地迈上前,一下一下地推他,肉没了,但我的力气还在,他招架不住,一步一步靠后。
“你不厉害吗?你现在不是大明星吗,怎么还是那个怂样儿?当初喜欢我那么久,到澳门才敢亲我,敢情我要不去澳门,你还得继续窝囊地暗恋我吧?当初我甩了你,谁像小狗一样眼巴巴说不行的!现在老娘给你机会,你还给我甩脸色,我呸!惯的你!我看是两年不揍你,你皮紧了!”
我一直把郝泽宇逼到了墙角,大概是声音太大了,周围的老外都从家里跑出来看。
郝泽宇退无可退,皱着眉头问我:“你来美国,就是专程来骂我一顿?”
围观群众渐渐多起来,我恼羞成怒,觉得自己更丢人了。
好,那我就丢人丢到底,彻底地疯一次吧,如果这次不疯,我的后半生都会后悔。“谁闲得漂洋过海来骂你!我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中国的四大发明!”
他没听明白。“嗯?”
“火药,中国人发明了火药。”我的眼眶涩得厉害,“有了火药,才有了烟火,看来你都忘了!”
他只是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我心一横。“忘了就忘了,我给你变一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