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臣又将中间的画卷拿出来:“这是近日玉京最为流行的连环画,我观朝中众官员家中子嗣都爱买,画的故事新奇,可看。”
最后,谢臣将最下面的九连环、七巧板、佩剑的小人偶等等,全部拿出来:“这是市井坊间最为推崇的新奇玩意儿,锦衣卫中也有人给子女买,玩个新鲜足矣。”
桃星流:“”
桃星流简直哭笑不得:“我们才回玉京一日,你从哪里买了这么多东西?”
简直像是在哄孩子。
谢臣面不改色:“我让宋齐去采购的,他动作很快,今早就送到了书房。”
午后阳光清浅,谢臣将这些东西摆在书桌前,又牵着桃星流坐在一把铺着柔软坐垫的矮塌上,理所当然道:“你爱看这些,我自然要投你所好,买来更多。”
“城南荷花池今日人多,我后日让锦衣卫清场后再带你去玩,如何?”
桃星流眨了眨眼:“哦。”
谢臣转身,又出去了半刻钟。
回来时他带着大堆新鲜出炉的糕点,还有各种茶水蜜饮,温声又周到:“你边吃边看,若是困了就睡,我就在你身边。”
“”桃星流将头靠在柔软坐垫里,笑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声音轻快地问:“谢督公,你这是哄小孩儿呢?”
心中却有些酸涩——不就是看见死人了吗,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谢臣也笑了下,想起初见时桃星流苍白如纸的模样。
他那时对桃星流还尚存怀疑,将他抱进怀中时,脑子里想的都是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有何目的。
几个月过去,如今的谢臣伸手摸了摸桃星流的头顶,眼里带着不自知的温柔:“哪家小孩都不能与你相比。”
桃星流忍不住笑:“哦。”
午后寂静,谢臣坐着处理公务,桃星流就在一旁边吃边看游记。阳光落在二人身上,过滤出暖融融的色彩,乍眼看去,颇为岁月静好
血红色充斥着视野。
枪声回响,男人怒吼一声,再次打出几串子弹。
“跑!”
女人跃起,手臂肌肉流畅,抱着这只替她挡了子弹的水豚幼崽拼命往前跑。
汗水混杂着血迹落下,她用英文对着手机说了什么,而后迅速撕下衣角,死死缠住水豚的伤口。然而幼崽的腿完全被子弹贯穿,鲜血源源不断地冒出,根本止不住。
对上那双黑润润的眼睛,林珠咬牙继续跑,钻进水草深处,却被脚下泥石绊了一跤。
她摔得不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幼崽甩了出去,身后本就紧追不放的偷猎团伙立刻追上来,对着她就是一枪。
砰!
——沾着泥土的手臂死死抱住林珠,迅速转头往水池中潜游。
身后的男人用英文嚷嚷着有同伴,林珠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腰侧已然破了大个血洞,鲜血将二人染成红色,桃星流藏进水草深处,低头呆呆地看着她,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不知所措。
林珠已经陷入失血的昏迷。
桃星流不肯动,就那样沉默地等待。剧烈喘息着,一言不发。
而林珠似乎也感受到他的焦急,忽然自昏迷中醒来,双眸竟更加亮。
桃星流不知道这叫回光返照。
他开心地弯起眼睛,抱着林珠往更深处藏,要去帮她找药草。
以前他难受了,吃完草就好了。
林珠却轻轻摇头,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嘴唇微动,说完那些刻在桃星流心底的话。而后,那双手想最后摸一下他的头,却力气不足,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血色弥漫视野。
怀里的女人没了气息。
头顶苍穹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