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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她把这个当笑话一样讲给叶松听,来缓解当时非典她需要天天回家两人之间产生的细小摩擦。何曾想叶松当场就生气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十来岁的小男孩发起火来其实没什么威力,况且还是那般亲近的一种存在。只是眼角都是红了的,声音也比平时拔高了好几个度。随后而来的一句话语气明显弱了很多,刚刚的强硬气场早已没了踪迹。“你让人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眼圈愈发地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担心的。这是她活到第十个年头里,叶松唯一一次对她大声说话过。此后余生里,他给她的都是关心、照顾、支持、迁就等各种各样无需修饰的唯心举动。想到这里她心头一暖,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在她生命长度的四分之一里,存在这样一个除了爸爸妈妈,没有血缘关系维系却还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她得有多幸运才能如此?可人真的能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好吗?不可能的。那叶松对于她,所求应该是什么呢?发小?人的一生相遇有时,聚散无常。他和她皆是能坦然接受相遇离别的人,不会因为拥有得意忘形,更不会因为失去就颓唐沮丧。再久的陪伴也会分散,听上去有些残忍,可事实就是这样。朋友?叶松为人处世进退有度,礼貌有加。这样的人无论何时何地,朋友都在来的路上。他并不是缺朋友的人。再然后呢?再然后是什么?友达以上是什么?男女之间,又能是什么?她连呼吸都屏住了。她曾用各个角度看过不同个问题,却从来没有用过这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与其说她没有男女之防,不如说她从来都没有过把自己当作一个女人,把叶松当作一个男人去看待的时刻。这个问题这个视角都太新鲜,她竟然头一次有了大胆尝试却畏手畏脚的矛盾。她此刻很想知道叶松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她想知道他是从哪个视角看的她。她突然想起她问叶松有没有喜欢的人,他的回答是“他喜欢一个人。”当时她怎么就没能意识到,他口中“一个人”,跟她想的“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同一个意思。是叶松从一开始就在误导她吗?想她知道还是不想她知道?所以两个人熟悉到共用一套语言系统时,一个人就能将话说到他想要另一个人知道的语境里对吗?苦苦思索时她又想起另一件事。那是一个寒假的日子,她和叶松去参加一个初中同学的婚礼。看司仪说着婚礼祝词,新郎新娘你一句我一句“我愿意”然后互相交换戒指时,她激动得随人群鼓起了掌。身旁叶松一身西装过分秀气,同时却又矜贵得逼人。他的眼睛里也有某种东西在泛着光亮,像是一种憧憬像是某种希望,转头看向兴奋地恨不得跳起来的她笑得发自肺腑,声音压到她耳旁。“别人结婚看把你高兴的。”“看人结婚当然开心啊,多么幸福一件事。”周围人声鼎沸,她说话不得不仰头踮脚,嘴巴贴近他耳朵,“可那是因为是别人啊,你结婚我一定会哭的。”她当时为什么会那样说,完全不假思索地。那是她头一次对他有了“他也会成婚也会生子,也会成为一个女人的丈夫几个小孩的爸爸”的认知。可她只顾着兴奋了,完全没有更深一步地想到,他会成为谁的丈夫,紧接着又会成为谁家小孩的爸爸?那个能抱得眼前这个几近完人的美人归的、她素未谋面又或者相识已久的女孩子,她对她会是怎样一种心态?扪心自问,她可以接受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吗?如果这个问题很难理解,那么换个说法。她可以容忍身旁这个陪她伴她一路走来的人,爱了别的姑娘娶了旁的不相干的人,从此同她分道扬镳从她生命中悄然退场吗?她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吗?思至此她摇了摇头,脑袋里囫囵成一团乱麻的东西此刻顿时豁然开朗得见天光。原来叶松之于她,是这么一个存在。次日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再穿过她的围帘,隐隐照到她的脸上时,她突然就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她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感情,诚然地面对叶松。她对叶松,其实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的。对他的感情像是一颗长埋心底的种子,经过一场夜雨酣畅淋漓地浇灌之后,隔天早晨醒来之后被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蓦地就有什么无声无息地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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