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
顾雪臣一回头便瞧见不远处一袭素衣,却难掩明艳的女子。
隔着细密雨幕,她拿着一对像是被雨水浸润的狐狸眼死死盯着他。
倔强而又委屈。
他没想到会在此遇见她,一时呆住。
一旁的林惜柔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待瞧清楚甘棠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担忧,“师兄,恐怕嫂嫂要误会了,你先回去哄哄她,父亲与南弟不会怪你的。”
“无妨,”顾雪臣收回视线,“她就是有些小孩子脾气,过两日就好了。”
林惜柔楞了一下,笑,“看来师兄这三年过得不错。”
一个男子用“小孩子”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一个生得跟妖精似的成年女子,想来那个女子一定被他放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里。
顾雪臣不置可否,“时辰不早,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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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格!”
“我顶你个肺!”
夏夏见顾雪臣竟对她们视而不见,与林惜柔入了马车,气得要追上去理论,却被甘棠拉住。
“他从来不走虹桥的。”
显得过于平静的甘棠望着逐渐消失在雨幕里的双辕马车,缓缓道:“顾雪臣以前从不走虹桥的。”
那是她刚与他成婚后的第六个月,她非要拉着他去大相国寺逛街。两人买完东西回来时,她突然想要吃王婆婆香饮子。
途径虹桥时,觉得有些颠簸的男人推窗眺望,待瞧清楚上了虹桥后,成婚后脾气还算温和的男人面色大变,当即将她丢在虹桥拂袖离去。
当夜,他便搬到书房去住。
她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便问青槐。
青槐当时支支吾吾告诉她,顾雪臣不喜欢虹桥,并不关她的事。
一开始她以为过段日子就好了,随知自那以后他就住在书房,只每日逢朔望才会与她通房,其余时间各睡各的。
甘棠也曾问过他为什么,可他的说辞与青槐并没有区别。
若是问多了,他便沉默。
甘棠见他似乎提起“虹桥”很痛苦,后来便不再问。
如今他的小仙女师妹回来,他与她在虹桥相会。
如今想来,也许他不走虹桥,只是因为他同心上人曾在虹桥定情。
只可惜他心爱的女子弃他而去,虹桥亦成了他心里的痛。
甘棠心道方才的情景像是戏文里经历种种误会与磨难的旧情人在昔日定情的桥头相会。
郎有情,妾有意。
怎么瞧她这个半道上插进来的都显得多余!
一旁的夏夏从未见她这样颓败过,急道:“棠宝,你别难过,你想买什么我现在陪你去买,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去航海,我把仙乐楼卖了给你买,我们一块去航海!我们不要他了,棠宝,你别哭啊!”
说着说着,甘棠眼泪尚未落泪,她嘴一瘪,自己眼泪却止不住了。
“我没哭!”
甘棠捧着她的小圆脸替她抹去滚落腮旁的泪珠,哽着嗓子道:“你放心,我好得很,再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好了!”
这三年来她过得极不快活,原先为着顾雪臣这个人还能在那样叫人窒息的家里忍下去,如今再不用忍了。
什么豪门贵妇,不当也罢!
她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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