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琰道:“临幸了,自然就放走了,不然呢,母后希望朕把她留下来,封一个宫妃么?”
郭太后前脚听说他为了一个吴姬和王氏公然过不去,逼得王熠断了右臂,王湛辞官归隐,眼下,刚回到了寝宫,又为了另一个女侍,就忘了体统尊卑,在这燕寝之中胡来?
李朝琰看出了太后所思,笑了声,道:“是母后让平阳入宫来探她皇兄的病的,平阳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婢女,都出落得十分标志。”
郭太后听不得他这般下流之语,睫肌直抽:“纵便你是一时兴起,那也是你妹妹的人,你怎能下得去手?”
李朝琰耸肩:“母后成天盼着朕对表妹下得去手,那可是我的亲表妹!这个小小的婢女,朕有什么下不得手的,让平阳给她一点儿钱,安置后路就成了。”
郭太后不能善罢甘休:“万一那婢女回去之后,有孕了,如何?”
李朝琰聪明地不答反问:“那母后觉得,要是她有孕了,该当如何?”
郭太后拄杖叹气:“皇室的血脉,自然不能流落在外,若果真是有了皇帝的长子,必须封其为妃。”
在郭太后的意识里,那女侍虽然是平阳公主府的下人,却也是经过挑选入了公主府门,家世清白,总比那下贱的吴姬强过百倍。
皇帝要真能在这个婢女身上用心,对那吴姬喜新厌旧,倒也是转好了一点儿了。
郭太后这个念头一闪,才发现由于李朝琰过于混账,自己的底线已经一退再退,退到快不存在底线了。
李朝琰失笑:“母后思虑周全。可惜朕还是觉着,长子当由正妻所出,所以封妃的事儿,母后就罢了,日后,直接立后更妥当一些。”
郭太后轻点头:“这话倒是不错。”
她蹙眉道:“那皇帝以为,何时迎娶皇后呢?”
熹色的心绷在咽喉下一寸之地,紧张难耐地旁听着两人对话。
听到郭太后询问皇帝何时娶妻,她的心又是一阵揪紧。
虽然李朝琰说,想让她来当皇后,可熹色是清楚自己的处境地位的,她实则不配。太后那边,更不可能同意。
道阻且长,李朝琰难道能盯住母亲和朝臣、天下百姓的议论的压力,当真立她为后么?
见李朝琰不答话,太后冷嗤了一声。
“哀家替你物色霍氏,你说那女子太过端庄,你不喜欢,又让宝钿来与你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你说她夭艳,你又不喜欢。”
李朝琰笑道:“母后,儿还小,不着急。娶妻是一生大事,岂能草率决定?到底母后百年之后,与朕扶将一生的是朕的妻子,朕自然要亲自掌眼把关了。若是年轻时候都相看两厌,时日一长,便老死不相往来了,那这个皇后,立,还不如不立。”
郭太后眼下在意的不是立后的事,这倒不急在一时,她是三言两语,又被皇帝把注意力带偏了。
思来想去,既然人走了,但人是平阳公主府上的下人,让寄情去平阳那里问一问,便也知晓是谁了。
李朝琰行事仓促冲动,只怕没想到解决后患这回事,现在,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先把人接进宫来,予一位份,倘或有孕,位份再酌情提拔。
总好过,因那吴姬闹得沸沸扬扬,失了人心。
郭太后淡淡道:“皇帝说得是,明日哀家让人把长安城中待字闺中的女娘图鉴都送来,给皇帝陛下好好地掌掌眼,长安贵女如云,总不至于,没有一个入得了皇帝法眼。”
熹色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太后走了,蓬莱宫浩浩汤汤的人退出了紫宸殿,外间似乎再也没了声息。
她这口憋得脸都红透了的气,终于得以喘出。
帘幔被一只大手拨开,露出外边灯烛耀目的光。
熹色一抬眼,之间他站在帘门中央,稍稍俯下身,漆黑的瞳仁带有一点不明的笑意。
“我方才是瞎说的,色色,我只要你,别的女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熹色还在惊魂未定之中,没有缓过神来,因此也就随意应了一声,颇有几分敷衍。
他心底是觉得,母后气势骇人,大抵是把这个吴中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给吓住了,看她这时还打着哆嗦折腾着要爬起身,李朝琰连忙搭了一把手,握住了她颤栗的红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