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春芬别馆的屋舍建筑用的瓦,比不上水中央那般豪奢,熹色总觉得这里的雨声似乎更大、更清亮些。
凉意袭来,吹拂帐帘。
熹色慢慢地坐起,看天有了一丝浅白,她横竖是睡不着,便披上外衣,来到外寝,拉开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眼前仿佛掠过了一道虚影,从那斜斜而织的雨帘里如鹞鹰般闪过,不过瞬息之间,便惊鸿无踪。
熹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应是睡得不够,头有点儿晕,眼前也视物不清。
正是黎明前夕,极少有人会这时出动,春芬别馆也是一样。
熹色看院落里静悄悄的,不见人迹,看了片刻,困意又袭来。
她打了一个哈欠,想回屋在睡会儿,正在这时,一片软烟青的衣袍出现在视线之中。
熹色攀住门框的手微微一顿,视线抬高。
面前烟雨朦胧,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眉如墨画的青年男子,他身上的烟青圆领襕衫下摆湿淋淋地淌着水,好似染了墨,颜色更深了几重。
熹色好奇,轻声问道:“郎君是?”
青年施礼,从容不迫:“在下是孙大娘的独子,姓徐,名倾泓。”
他把手稍稍抬起,指节上勾住一只竹篾编织的小篮,里头躺着七八个色泽鲜艳的蜜桃。
正是蜜桃成熟的季节,一大早,徐倾泓爬上树梢摘了这些,给寄居小院的骆氏娘子补补身子。
“桃性温和,骆娘子可适量吃些,不宜贪多。”
徐倾泓才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面相斯文秀气,毫无攻击性,语调也和缓,说话便似暖玉走盘,给人极强的亲和力和信任感。
听他说是孙大娘的儿子,熹色把桃子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
“多谢徐郎君,雨势渐大,你要不拿一把伞走吧。”
徐倾泓垂眉看了一眼自己狼狈的一身湿衣,面露尴尬,但也不好拂逆骆娘子心意,温声道:“好,有劳娘子。”
熹色从房里拿了把伞交给徐倾泓,伞是轻盈的竹骨伞,撑开时,上面图案细腻的水墨河山尽收眼底。
他接过伞,客气地又道了一声谢,这才转身,举步走下台阶。
熹色目送他离去,直至那抹烟青色仿佛在雨水里化开,揉散,完全融为一体,再也看不清,她收了一口气。
站立得太久,肚子确实坠坠涨涨的,有些不适,还是听孙大娘的话,回屋里躺着更舒适一些。
熹色慢慢地将门关上。
蔽去了院中一切云情雨意的好景,和嘈嘈切切的雨珠打落在池塘的水声。
菡萏枯萎了。
再也没有了莲香。
初来乍到的那种不能适应的感觉,因为孙大娘和徐郎君他们待人亲切,也渐渐消散了。
也许孙大娘说得对,年轻时,都觉得自己的喜欢一辈子也不会放得下。可是最后,不必相忘于江湖,也放下了。
她不要强迫自己忘记李朝琰,因为他对她也很好。
如果给自己一点时间,过上一些日子,心头的郁结应该便也能像孙大娘那般开释。
早晚而已。
老李:吐血第二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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