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当他要药浴之时,熹色都会远远避开,让他一个人自己安安静静地泡澡。
其实要换了以前,也不会到这个地步。李朝琰也很乐意在色色面前展露自己的好身材。
但是,自打看不见了以后,他不太有安全感了。
总觉得自己浑身赤。裸裸的由着人肆意地打量,而他又感觉不到,很……羞人。
再说,他只能给自己的色色看,要是有别的女人突然冲进来,他会想死。
所以,再有不方便的时候,干脆让男人守在旁边。
熹色看着那个少年端着一盘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去了净房,开始调理热汤,她回到主卧,去寻李朝琰。
窗外的雪花正大,凛凛的寒风似乎有声,扑在空落落的树枝间,扑在千重的瓦砾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号。
风灯摇曳,映照着鹅毛般硕大的雪片,从空中烈烈地飘舞而下。
疏影居的院中已是上下一白,到处都是积雪。
今早才停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又开始下起来了。
长安的冬天很冷,她看见李朝琰衣着单薄,居然自己开了窗。
忙走上去,将一身厚厚的锦裘压在他的肩,语气不好:“天这么冷,你身子弱,怎么能吹风?”
身子弱?
李朝琰想笑。
她是没见过他大冬天脱光了跳进大河里横绝渭水的模样。
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为了“骗”她回长安,那个徐悯鸿在她跟前把他的伤势夸大其词,无中生有地营造出一个并不存在的“病美人”来,倒弄得他现在骑虎难下。
他是嫌屋子里烧着地龙,太闷热了,想开窗透口气。既然色色不让他吹风,也只好作罢。
他伸手,因为看不见,只能摸索着去够窗叶。
熹色握住他的手,拉回来,自己跪上罗汉床,把那面大开的窗子合上了。
“你看看,手这样冷!”
熹色责怪的语气,让他忍俊不禁。
“嗯嗯,”李朝琰用力点头,“不敢了!不敢了!”
熹色这才放过他,不再啰嗦,把他扶起来:“去沐浴了。别人都在等了。”
绸带下,李朝琰双眸微阖,他姿态疏懒:“你和他,说了话了没有?”
熹色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执着于让自己与那个仅一面之缘的少年说话,如是道:“打了个照面,他来照看你沐汤的,你快些去吧。”
他的身体才是大事,回长安的路上,熹色便一刻都不愿耽搁,现在见了面,熹色还是战战兢兢,李朝琰在他这里,就是一个玻璃做的人儿,只怕稍不留神脱了手,他便会碎了。
听侍医说,他中的那蛊毒十分厉害,若是不能仔细料理着,毒入骨髓,就无药可治了。
李朝琰呢,由不得他不听话,在熹色连番催促之下,只好先行去往净室药浴。
隔了几扇屏风,净室里头的风光不可得见,只闻有水声间或不断地传回,清晰无余。
熹色留在主卧,坐了片刻,想着他忘记拿狐裘了,一会儿他若是出来了,她应当给他把锦裘披上去。
天寒地冻的,不可再受了冻,寒气入体,会至血瘀不通,于他眼睛不利。
这几日她每夜把男人哄睡之后,都要回自己在水中央的寝居,远路迢迢,来回十分不便。加上下了雪,路上有些湿滑,而她有孕在身,不得不让榴娘备了软椅,推着回去。
饶是如此,也还是不方便。
眼看今夜雪势又大了,榴娘来来回回也甚是遭罪,干脆便让她以后不要来了。
疏影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拾掇拾掇,寻个床位睡下应是不难。不如先寻些棉被,在外寝的罗汉床上铺上,屋里暖烘烘的,睡哪儿也不会着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