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围观的百姓中发出轰然声响,堂中林斯年目有阴翳。
他淡道:“有这么一回事。”
林承盯他半晌。
张文:“那是否可以说明林相对自己的子女没多少感情?”
林承淡声:“我的旧日家事,与这一次的案子无关。我疼爱若若,满长安都知道。”
张文:“但若有更大的利益让林相选择,林相牺牲自己的一双儿女也在所不辞,是不是?”
林承盯他片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文翻看卷宗,语速飞快:“据我所知,林相一直不满女科的开展,多次驳回。去年林相求见圣上的折子,短短两月,便有四十八道,每一道都关于女科开展……
“二月初十,林女郎跳楼的时辰,其实应该就是女科开考的时辰。若非考场那边出事,女科开考,林女郎自尽……正如林相那日在大理寺向徐女郎说的那样,林女郎自尽,说明天不允女科,这正是林相的目的。”
林承脸色铁青:“一派胡言!”
张文:“徐女郎,当日可有这番对话?”
徐清圆看了韦浮一眼。
韦浮弯唇。
徐清圆只好答:“林相是这么说过,但我认为当日……”
张文打断:“本官办案,尔等莫要喧哗。”
他觉得洞察真相,语气激愤起来。这样的大事涉及朝政,林相为了反对女科连女儿都可以杀死,这样的人岂能为相?再有考场那边学生行刺的事……只要陛下下令彻查林相,焉知不会让林相倒台!
张文拍惊堂木:“传那行刺学生上堂!”
这位行刺学生已经被审问过无数次,一口咬定林相受贿,能准确说出某年某月的日子,说出自己以前参与州试时,被谁人用了名额……
这个方式,和张文在蜀州时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即使林雨若跳楼一案仍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但这一案板上钉钉,林承与这学生对峙,如何能辩?
事实却是——
林承给出了自己密密麻麻的日记,从他年少时到今日,没有一日未曾落下。
当这日记出来时,徐清圆明显感觉到一旁韦浮的目光落在那日记上。
林承正斥责那学生:“你说龙成三年十月初二,你来我府中伸冤,当日是何天气?”
张文忽然想起什么不对,迅速翻看他拿到的卷宗。当下方对峙频频的时候,张文满头冷汗地翻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在大理寺的牢狱中,那学生说的时间,分明是十一月初二,根本不是十月!
张文:“等等……”
学生不停:“自是晴朗。”
林承也不给张文机会:“不错,看来你当天确实在长安。可若是你真的登我府门,便应知我那一日与陛下登高祭祖,我根本不可能在那日见你。”
张文要拍惊堂木,被林承森目怒视,吓得一觳觫,错过了机会。只听得满堂震震,林承冷笑:“更不可能收你贿赂,骗你名额,还派杀手追杀你。”
外头世家们、官员们派来的仆从连连点头,放下心来,百姓中谈论言辞却还是半信半疑。
那学生高声:“你说谎!当日我确实登了你府门,你管事让我登堂,让我等你……”
林承:“那你可曾等到我?!”
林承拱手向四方:“身为相公,每日拜访我、登我府门的人络绎不绝。我在府中专设一角楼,用来接待这些客人。但不可能每个人我都见过……正是为了预防今日情况,我角楼中,每日也有客流名单记录。”
他让管事取来。
肉眼可见,那跪在地上的文弱书生脸色一白。
张文心慢慢地沉下去,捧着卷宗的手发抖,手心剧烈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