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不对了,大堂里本就爱坐哪就坐哪,若是介意,可以自己包隔间。”谢璟冷笑,“道友似乎也不差钱,那就是同我们坐一处,你心虚了?”
洛泽微觉得谢璟简直不可理喻。
又不是做了亏心事,他为何要心虚?
圆桌另一头,陈松雪皱眉沉思,寒知笑而不语。
唯有褚观对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浑然无觉:“何必同这道士过不去,他不乐意,便换处位置坐。”
洛泽微闻言抬眸,正巧隔着纱帘与陈松雪对上眼。
后者本就狐疑着,瞧见帷帽里略微眼熟的轮廓后,面上惊诧一瞬而逝,赶忙扯了扯褚观的衣袖。
“太……泰道长的决定,你遵从就是了。”
少掺和这对冤家的闲事,以免殃及池鱼呐。
五人遂低头喝茶,伴着台上小倌浅唱低吟,陷入一阵漫长尴尬。
左右无事,洛泽微便借着帷帽遮挡,视线在多出的两名陌生男子身上梭巡。
褚观的容貌和褚成有七成相似,不难猜出身份。
而坐在正对面的道士,身上的气息似有古怪。只是受结界限制,他无法看清此人修为。且冒然用神识探查,若是对方修为与自己齐平,也有被发现的风险。
倏然,洛泽微只觉一道尖刻视线自身上冷冷扫过。
抬头却见寒知正凝视着他,展开一个无声微笑。
那双丹凤眼尾向上挑起,长睫振翅欲飞,比楼里最出挑的小倌还要柔媚,仿佛方才的冰冷只是错觉。
或许谢璟手里那些来历不明的符箓正是此人手笔。
他挽袖斟了杯新茶,推到寒知面前:“我观这位道友气宇轩昂,不知是何方门派的高徒?”
寒知接过热气蒸腾的茶水,眯了眯眼,仍笑得不动声色:“贫道只是一介散修,无门无派。前些日子云游至此,便暂住在京城以北双泉山的玉鸣观内。”说罢缓缓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洛泽微目光不经意般掠过对方滚动的喉结。
这茶水中掺了一缕小法术,只要邪祟饮下,便会立刻显露真身。
然而半盏茶过,寒知仍坐得端方,没有任何异状。
他放缓了语气:“近日邪祟猖獗,道友没有门派庇护,还是小心为上。”
寒知笑意愈深:“说得是,妖族和道门积怨已久。修道人孤身在外,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丧命。道友自己也要当心了。”
洛泽微总觉得他话中有,还待再试探几句,面前“咚”地被掼了个空茶杯。
“寒见溪有手,会自己倒茶。”谢璟面色不善地将他和寒知都瞪了一遍,然后才冷飕飕地说,“也对,能来这里的,多半都是以貌取人的庸俗末流。怪在下生得丑陋,不比他仙风道骨,没有入了道长清高的慧眼。”
洛泽微只当谢璟小孩子气性还没过,索性提壶为太子爷满上,目光又往寒知那里偏,想再问些细节出来。
然而谢璟对他的敷衍完全不买账,面色更臭三分。
洛泽微亲手斟的那杯茶被他嫌弃地推远,尔后整个视野都被谢璟黑云沉沉的脸盘占满,寒知的身影则被堵得一干二净。
酒楼内人多眼杂,洛泽微不好教训谢璟。正巧中庭的高台上丝竹声骤然中断,便转身去看那上头的动静。
谢璟岂能让他得逞,将椅背一挪,再度歪身挡在他面前。
举目所及皆是谢璟放大的臭脸,洛泽微忍无可忍,传音道:“殿下莫要使性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