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那个时候已经在康西住了快三年了。
康西是个精神病医院的名字。
她的病不严重,但她住在那里,她会安心。
我妈赶到医院,迎面就给了混账爹一个大耳光,指着他鼻子骂他打他。
之后我妈又抱着我开始哭,说她对不起我们,没能好好照顾我们。
我不怨她,她在是我们妈妈之前,先是她自己。
后来,我爸死了。
我妈病情重了。
我妈是为了保护我们才那样做的。
那天混账爹喝了药,又有人约他出去喝酒。
那阵子我哥刚从医院回来不久,我妈就没回康西,在家里照顾我们俩。
我妈很少见的对我爸要出去喝酒没说什么。
她看着我爸喝下那些药,我还记得当时她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
我妈在没住到康西前,是个医生。
我爸当时喝了那个药,其实不能再喝酒。
我妈知道,我妈装作不知道。
他死了。死在了外面,没脏家门。
雨下的哗啦啦的,我妈接到了他朋友打来的电话,她很冷静地放下电话,走到我哥房间,摸摸我的脸对我说她有点事,让我乖乖在家陪着哥哥。
我点了点头。
当时我妈的样子,现在看来,是解脱。
又不是解脱。是冲动。因为之后她病情加重。
后来,她吞了安眠药。
她攒了很久的安眠药。
爸的死,终究还是折磨了她。她是为了我们,是我们拖累了她。
死前,她给我们留了封信。
她说,是她不好,没做好一个母亲,没保护好我们兄妹俩。
她胆子小,连其他的自杀方式都不敢,只能攒好久安眠药。人生中她最勇敢的那一次,就是看着我爸去死。
信最后写,以后我们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了。
我爸的尸体摆在殡仪馆时,我在旁边站着一声不吭。
有好多亲戚阿姨过来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好孩子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真的不想哭,我不伤心。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爸就是那副不靠谱的样子。
我对他能有什么感情呢。
后来,我倒是为我妈流了两行眼泪。
一行祝她解脱,一行感谢她。
白事是亲戚帮忙办的,在墓地选位置的时候,我哥非要把我妈的墓地跟爸的分开,还要离得远远的。我妈死后,再不要被他烦了。
他们生前的朋友还有亲戚们挨个来跟我们说话,说我们以后要坚强,没了爸妈就没人疼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真是在放屁啊。
他们脸上的表情,同情怜悯。说出的话,无力苍白。
后来,我小姨周蓉站在了我面前,她说跟小姨走吧。那时候我哥高一刚开学没多久,我还在上六年级。哥哥说让我跟小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