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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第2页）

女孩说道：“我从前没有吃过恶魔，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姜芜想了想，依据她对于鬼的经验，倒确实是有彼此吞食的情况发生，强者吞服弱者，让自己攫取对方的力量，这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只是鬼怪们通常耻于这样做，他们认为这样野蛮的行为有悖自己的原则作风，显得茹毛饮血，没有人应当有的体面——虽然他们都已经算不上人了。

德卡斯特并没有劝慰的意思，静静等待着她们的答复。

姜芜最终迟疑地点了点头，她说道：“你吃吧。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会第一时间收回你的灵魂，让你不至于受太多苦的。”

尤尔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她首先选择的目标是一滩烂泥——软倒在地上，因为魔力和灵魂的残缺与虚弱，难以维持人类的形态。这样的目标可以消减人心中的负罪感，让同类相食的既视感没有那么强。

姜芜看着她把那摊恶魔捧在手上，而对方像个软乎乎的粘腻史莱姆，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尤尔试探性地说道：“你会说话吗？”

那恶魔没有反应，也许是羸弱到甚至不能够与他人交流。它所散发出的气息也是微弱的，让人容易忽略，或者将其视作虫子一般的物什，总之不让人觉得那是和自己同类的生物。

尤尔最终下嘴了——像是吃壳子里的一只牡蛎，动作一气呵成，她将那东西吸食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或者说，灵体里。整个过程非常的快，像是孩子快速吃完了充作零食的果冻。

姜芜能够感受到尤尔的灵体变得强大了些许，她现在的力量是她自己、与被她吞噬的那个东西的总和了。

她几步上前，走到女孩身边，看见她紧紧闭着眼睛，似乎正在感受着什么。

姜芜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感觉如何？”她有些后悔让尤尔出来了，无论是人还是恶魔，对方在姜芜心里总归是孩子的形象，而孩子是不应该陷入危险之中的，也许把卡穆尔叫出来更加适当。德卡斯特有着自己的考量，但是姜芜总是更心疼小孩子。

尤尔睁开了眼睛，语气犹豫：“我感到很奇妙……它在我的体内，它的灵魂与我的紧紧挨着，因此，我可以感受到它，能够看见它的回忆与想法。”

女孩的五官活动起来，渐渐露出一个畏缩恐惧的表情，她说道：“我看见了。它，不，他是一个被饿死的婴儿，太弱小了，成为恶魔之后也没有害人的能力，即刻被抓到了这里。他好饿、好饿啊，为什么整个世界没有人听到我的声音呢？为什么我的肚子空落落的，好像要烧起来？”

姜芜毛骨悚然地看着女孩的脸，她感受到对方说话时简直是被旁人的灵魂上身了，那个枉死的婴儿操纵了她的表情和口舌，借助她的躯壳表露自己的想法，甚至于在话语的后半段，连语言都变成了第一人称，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谓。

姜芜轻轻唤了一声：“……尤尔？”

女孩的身躯哆嗦了一下，表情平复下来又复而迷茫，她抬头看着姜芜，说道：“我感觉有点奇怪，但是也还好……”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德卡斯特此时开口了：“看来没有什么事呢，请继续工作吧。我也会一直看着你的。”

尤尔动作犹豫，却仍然走到了下一间牢狱，进行她进食的工作，姜芜走到了德卡斯特旁边，问道：“真的没问题么？”

德卡斯特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女神的诏令，你我不能违抗。这使命即使再荒谬，也是神的指令。”

他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何况你也能看得出来，其实她方才之所以那样，一副被上身的样子，是因为她的灵魂实在是太过羸弱了，以至于会被体内被镇压的一方影响，倘若她更强大、更饱满一些，应当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是的。姜芜在心中不得不承认。倘若尤尔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此时此刻都会好受一些。她死时还是个孩子，身体与灵魂都没有发育完全，换而言之，在恶魔的角度来看，她先天不足，在构成上就比其他的恶魔更加孱弱。

德卡斯特看着女孩逐步前行的步伐，尤尔的动作迟缓却不犹豫，显然对吞服恶魔这件事本身并不感到非常的排斥。他说:“通过这样的方式，也能够增强她的力量，不好么？即使是人，也不能时刻在你的羽翼下活着。何况她还是个恶魔。恶魔是弱肉强食的生物，你一味地惯着她，宠溺她，只会让她永远成长不起来，到了真正决战的时候，便是任何一点挫折都可以伤害她了。”

姜芜经由她们相连的灵体，确实感受到尤尔通过不断吞噬的行为，逐步强大着，她的力量变得丰盈、饱满，像一株树一般生长，开花结果。

然而姜芜却从心里生出一种隐约的担忧来。她说不清楚原因，自己也只能将其归类于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