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
苏影的声音平淡而不带任何情感,但她的手心带着安抚的热度,促使红线不停生长,包裹卫笙寒的双眼。苍狼深深地、抽噎似地喘了一口气,从不断循环的噩梦中抽身而出。
“我们来处理这个东西。”她说。
随着红线的移动,苍狼感到一阵恍惚的振奋,将注意力全集中到对面的异种身上。苏影的冷漠和镇静,让他充满临阵脱逃才会产生的羞愧。
无数小嘴继续吟唱那首让人听之发疯的曲调,走得越近,苍狼便将它看得更清楚:它身上每一寸属于人类的血肉都处于将腐未腐的阶段,偶尔露出的苍白骨架因受苔藓根部积蓄的水汽侵蚀而变软,又因纠缠的根须而连接在一起。腿上生长的触须与灰色的苔藓色泽相宜,如同诡异的长发,随着前行而缓慢摇摆。
苏影躬下腰,沾着污黑的血从口中涌出。红线发出的光似乎劈开了黑色的混沌,但说穿了是她将这混沌以异能挡下来的。苍狼冲着异种冲了出去,数目众多的眼睛散发出的凝视全都集中在他身上,让地面震颤起来,要摧毁他的意识。
红线紧紧缠绕着苍狼的四肢,变化成灼烈燃烧的火。炽烈的红。自燃的流星。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狼的两只硕大前爪按在异种身上,利齿朝咽喉切割。泥浆与植物的气味刺入鼻间,而异种的挣扎动作十分缓慢,仿佛陷入冥思,就好像不想逃脱似的。
像海葵一样不停张合的小口往他的前爪中注入毒素,但卫笙寒没空去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聚集在丧尸头部的苔藓裂开一道缝隙,暴露出两块白色圆形黏膜。黏膜渐渐松弛,眼球若隐若现,如同耗尽亮光的灯。
他的心脏深处传来一种轻微震颤:哪怕身体和大脑都已扭曲变态,被侵蚀的原初所有者仍然活着。
那双眼球开始尖叫,在卫笙寒的大脑中央尖叫,被侵蚀的片段如植物根须扎入他的头脑。但他决心不再为倾尽全力保护他的苏影增添麻烦,死死咬紧牙关,将它的头颅从脖颈一气扯下。
异种行动缓慢,并没有太多攻击力。但它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出现在人前即可,听其声、目睹其面貌之人永远不可能再属于自己。
那东西倒在地上,苍狼奋力撕扯那些仍在呼吸的畸形花朵与怪异眼球。苏影走过来,手心燃着一蓬火,无数红线烧着的火将花与眼珠点燃。它身体里似乎有某种碎屑发散出来,是被磨灭的异能者的灵魂,死后仍然堕落,不得解脱地消散在朦胧的黑暗中。
”这是一直以来你与之抗争的东西?“
苍狼化为人形,望向苏影,非常轻声地问。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是第一次,命运线收窄了,我们在接近母树。“
卫笙寒猜她的能力或许与母树出自同源,或许所有异能都出自同源,只是她的发展成任谁难以承受的地步,一种被命运单独选出、被为了完成某种特殊使命而加以使用的强烈的感觉。他以前觉得自己明白,但直到这一刻,才稍稍触及真实。
她的眼睛转向他,瞳孔里旋转着星辰般的碎金,既仁慈,又诡异:”对不起,我刚刚……”
超出她的预料,他从正面拥过来,用一个吻吞掉所有未尽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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