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今天的事情可能刺激到她了,就故作轻松地开玩笑:“你和小张说了啥?害的我被她骂了一顿。”
沐姐没有理我。
我开始找各种话茬招引她,最后开始说情话,叫一些只在情浓时才说的羞人的小昵称,沐姐如同石像一般,不为所动。
我猛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低垂的脸上落下,滴答滴答地掉在餐桌上,没有哭声,没有呜咽,只有眼泪。
我闭上了嘴,泪水滑落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听着特别清晰。
隔着那束鲜花,我想起了好多天以前的那个下午,她捧着鲜花哭得很难看的样子。
沐姐没有再和我说话。
沐姐走了。
下班回到家的时候,一片漆黑,沐姐收拾了一部分的东西,也就是她那个小皮箱能装下的东西走了。
一把冰冷的钥匙放在餐桌上,金属的光芒仿佛小丑翘起的冷笑的嘴角。
我联系不上她,这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第二天就带着鲜花去她下班的路上堵她。
她的女伴看见我,就掩嘴轻笑走掉了。
沐姐脸色憔悴,面无表情,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像一个雕像,不动、不闹、不哭、不笑,直到我放开她,才像一个行尸走肉般地走掉。
连着三天都是如此,我向她说了千万句对不起,拥抱她,亲吻她,毫无用处,就像那个我爱的细心伶俐的沐姐已经死掉,现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个长得像她的躯壳。
第四天,我还没有见到她,先见到了韩书记。
韩书记见面就骂我:“你说你这个小唐同志,不是我说你,年轻人的情情爱爱的多好啊,你又做了什么事,惹到了我们小周?你们都老大不小的了,我记得你还有个孩子吧?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出顶门立户的气魄来,你要是对我们小周不好,先说好了,我可不饶你。”
我连忙赔笑,回答:“是是是,韩书记您放心。”
得到我的保证,韩书记才心满意足走了。
但是我没有再去找沐姐,我远远看到沐姐和女伴下班,在朋友的欢声笑语里,她只偶尔才露出一点苦涩的微笑。
她憔悴了很多,脸色苍白。
我不敢上前了,我怕她再变成石头,就这样远远看着,她才有了一点点鲜活的人气。
我一个人坐在清灰冷灶的家里。
我沿着沐姐在家里走动的轨迹在厨房、客厅、卧室、卫生间之间来回的游荡,想象着她像勤劳的小蜜蜂那样在这里快乐地飞来飞去。
我触摸每一样她曾经触摸过得东西,想从上面感受到她的体温,却只觉得一片冰冷。
我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安念刚刚去世,地狱般的日子。
我一直认为在和沐姐的这段感情里,我是被动的,而她则是主动的付出者。
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扪心自问我是否爱她。
我给自己的答案都是不确定。
直到今天,我彻底地失去她之后,我才明白她给我的远不止性爱的刺激、肉体的快感那么简单,她给了我被安念带走的生活的热情、前进的勇气,心灵的快乐和灵魂的安宁,还有温暖的家。
我一直鄙视她卑微的爱,认为她的全部都活在我的阴影下。潮水退去,我发现,我才是那个被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天使,我亲手把她赶走了。
这样也好,反正我是配不上她的,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但她会得到更好的生活吗?她把她生命的全部都交给了我,我可耻的浪费了。她仅剩的躯壳还能遇见明天的美好吗?
北京的夜晚降临了,大风骤起,卷动残云,凛冬将至,永失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