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缓缓启动,她好像盯着向后滑过的盏盏路灯思索着什么,眉头皱得像是路边的秋草。
她思索良久,怔怔望着前路,说:“我听你的,上五环。你别冲动,先把安全带系上。”
见她无意反抗,我把枪握在右手里,垂在座椅右边,然后用左手艰难地拽下安全带,卡在大腿下面,并没有扣上。
只要从车外看我系上了安全带就足够了。
梁薇沉默着开车,只是呼吸声粗重,表情凝重。
她好像在思索什么,也许是猜中了我的目的,过了半晌,窗外的车流稀疏起来,梁薇打破了车里冰封一样的沉默:
“陈盈现在很安全,只是不想见你。”,梁薇说道。
我心中一紧,自己一半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她却直奔主题,梁薇果然和陈盈的失踪有关。
引擎的轰鸣像是幽怨的哭泣,车开上了五环,道路两侧的路灯延伸成两条金黄的线,在目光的尽头纠缠在一起。
“孩子呢?”我问。我想知道另一半的答案。
“她怀孕的事儿是假的。”梁薇说,语气平缓下来,却像熔岩般炙烤着我的耳膜。
其实我心里早有答案,只是想亲耳聆听判决。
我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张孕检单,它剥夺了我和赵蕙的孩子,今天梁薇又用一句话杀死了我和陈盈孩子。
“陈盈人在哪儿”,我问。
“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谁知道?”
“嗯……”梁薇迟疑起来。
我用枪托敲起车门,闷响再度回荡在车里。
“杜成知道,只有杜成知道。”梁薇说,声音虚弱无力。
说完身体好像泄了气,瘫软在驾驶座上。
杜成?我脑子飞快运转起来,回想和陈盈重逢的经过。
从兰州回京的飞机票是杜成给我订的,只有他掌握我详细的行程。
当天飞机落地之后,杜成罕见地去机场接我,想必是亲自监视计划的第一步是否成功。
在与陈盈重逢前不久,杜成适时地借给我西山园的房子,理由是为了林澄,可之前我包养过那么多女大学生,杜成并不表示,现在想来,西山园就是为陈盈和我准备的爱巢。
我和赵蕙离婚时,杜成对公司的交接进度了如指掌,最方便让我们的财产分割和股权转让最快完成。
更关键的是,现在公司的负责人变成了杜成,他成了最后的赢家。
我有些懊恼,即便没有在落入陷阱前察觉到杜成的异常,也应该在昨晚就意识到杜成才是陈盈背后的黑影,应该直接找杜成才对。
懊恼并不能给我答案,梁薇也并非和事情毫无关系,还是先从她问起吧。
复杂的故事,最好让两张嘴讲述。
“把你知道的全讲出来,我时间很充裕。”我再次用枪敲着车门,发出闷响。
“从头的话,那要从十多年前讲起了。”梁薇语气悠远,像是窗外深秋的寒气,车里的呼吸声平静下来。
梁薇也许意识到了,现在我的子弹更会用在杜成身上,她没了性命之虞。
我说:“你能把着十多年里的每一天都讲清楚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