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
王寡妇“干”字一脱口,心里惊了一下,“也不能只顾埋头苦干,难不成给人家当一辈子义工?”
“你不是说:街坊邻里,能帮就帮,力气用光了,明儿又有了!?……”
壮壮抬起杠来还真像他老子。
王寡妇心里酸酸的,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说:“傻孩子,话是那样说,要不是老秦家窝窝里有个金凤凰,娘哪能让你白白找罪受?你也不想想……”
“我哪能不知道,娘的意思,咱不就是冲着小芸去的?我又不是傻子!”
壮壮不高兴地说,觉得娘老认为得他不会用脑子,这让他很是委屈。
“是啊!是啊!我还以为你那木疙瘩脑袋不开窍哩!”
王寡妇听儿子这样说,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儿子并不是啥都不知道的啊,“那你说说,你累死累活干了三年多,老秦叔为啥没给咱个准信儿?”
她对这个问题一直感到不安,连屄都给他日了两次了,牙关儿硬是闭得紧紧的不松口。
“这……我哪里知道,人心隔肚皮,我只管干好自己的活就好,老秦叔人好,什么都向着我哩!”
壮壮嘀咕着,声音小了下去。
“娘觉得这事儿还是不大妥当,老秦叔那是面子上的工作。”
王寡妇老道地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问题确实出在儿子身上,“娘心里担心得紧叻!你看小芸,长得跟朵花儿似的,谁个见了不爱那样儿的,村子里又不光是你一个大小伙,狼多着哩!你还别不信,就说那个辰辰,成天像个狗一样在她家左右转悠,你要是不抓紧点,这肥肉就被狗弄到嘴里去了呀!”
她一想到辰辰那轻佻的浪荡样儿,心里就不大痛快起来。
“说得倒好,我怎么抓紧?一看小芸那脸儿,我心里就慌……”
壮壮说,想起小芸那张又俏丽又冷漠的脸,一忽儿冰一忽儿火,说起话来得理不饶人,心里又恨又爱。
“没出息!一点也没遗传到你老子的横劲!”
王寡妇朝着儿子骂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你慌啥嘛慌?她小芸嘴巴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儿家,哪有男人怕女人的道理?女孩就像崖边的野鸽子,成天咕咕地叫个不歇,那是逞着有翅膀飞得高,赌你抓不着它哩!要是你狠下心来,把翅膀儿给折断,它就飞不起来啦!”
“娘,你说的啥话哩?一忽儿小芸,一忽儿野鸽子,给我弄昏头了,小芸没翅膀。”
壮壮认为娘又在说胡话了。
“咋没翅膀?女人都有翅膀,”
王寡妇狠声说,这儿子还真是快朽木,打个比方就转不过这个弯来,“就说娘吧,娘那时节也有翅膀,心高着哩!恨不得飞到月亮上去,可是,被你爹给生生折断了,不也乖乖依了你爹,要不哪来的你?小兔崽子!”
她觉得用自己给儿子作比喻,这下总该明白些了吧。
壮壮顿时来了兴趣,“呼啦”地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恍然大悟地说:“这就是了,这就是了,怪不得没见娘的翅膀哩!原来是给爹折断了去,快给我说说,爹是怎么折了你的翅膀的?”
“好啦!好啦!我给你说吧,你给我仔细听好,学着点儿!”
王寡妇失望地说,看来不明明白白说,这兔崽子是懂不了的。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年月的事情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一幕幕历历地在眼前浮现出来:“娘还做姑娘的时节,虽说不像小芸这样会打扮,那是因为那年月都没什么好看的衣服,要是把小芸这身穿在身上,比小芸还要俊哩!”
“真的?”
辰辰不相信地说,“我倒没看出来,不过娘的皮肤和小芸一般白,这倒是真的!”
“噢!娘上年纪了嘛?别插话,好好听,”
王寡妇听儿子这样说,不得不嫉妒起年轻来,时光就像村边的河水,把年轻的容颜一并流淌了去,不再回来,“那时候女孩儿家都不敢和男孩子说话,怕别人讲闲话说不正经,见了也躲得远远的,到了结婚的年龄,媒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家里提亲,门槛都险些儿给踏破了,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拿不定个主意……”
她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嘴角在黑暗里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