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中学同学,今年二十六。”苏睿乖巧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回答。
李免愆突然说了句:“已经二十六了。”
苏睿不明白他这话甚么意思,他语气平缓,也听不出是甚么情绪,她心里忐忑不定,觉得这是被嫌弃了。
于是便偷看了李沈恒一眼,他脸色冷淡,不知在看哪里,察觉到她的目光才看过来,用嘴形说没事。
他知道李免愆只是想不起自己的年龄,听到苏睿的回复才一时感慨。
沈毓灵接着问:“从事哪一行的?”
“现在在小学做教师。”苏睿觉得她笑得冷淡,看起来很是客套,就连对话也是在问她的背景,一问一答,没有追问,也没有深入交流,不同于李沈恒和她父母交谈时的热络。
李沈恒用身体挡住两老审视的目光:“她只是陪我回来吃饭。”让沈毓灵不要查家宅。
“教师挺好呀,总比那种不入流作家好。”李免愆拿起茶杯,撇了他一眼。
苏睿听出他的挖苦,下意识看了看李沈恒,心里有点不开心,顶着压力说:“人各有志,职业不分贵贱。”
“咣”一声,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李免愆表面不显,但足以听出他的不满:“苏小姐,你有看过我儿子的书吗?”
这下苏睿为了支持李沈恒,只得厚着脸皮承认说:“有,我不认为写小说有甚么不好。”
“想必苏小姐也不介意你的学生看他的小说吧。”李免愆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他知道自己儿子写的是甚么书,话语间要把她逼到死路。
她也不忿气,回答道:“我的学生只是小学生,心智年龄不足以理解小说内容。”
他冷哼一声:“这么说他写的书连通俗也称不上。”
看到旁边的李沈恒脸色越来越差,苏睿怒极反笑:“沈先生,你知道金瓶梅这本书吗?想必你这么高雅的人不会没听过,也读不懂吧。”
两人看着就要吵起来,沈毓灵连忙制停:“饭都做好了,先吃饭再说。”
李免愆睥睨她一眼,就和沈毓灵移动到饭厅。苏睿拉住李沈恒,轻声说:“你没事吗?”
他看出她的担忧,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我只是来吃饭,你也别把他的话放心上,别气坏自己。”
她点点头,心里为他不值,他的文笔那么好,他的小说不该因为世俗不理解而被批评,但不想破坏他家庭的和谐,她决定忍一忍。
饭桌上已布好菜,等他们俩坐下,两老也起筷吃饭,一顿饭的时间,无人开口。
虽然苏睿平常自己一人在家也是这样吃饭,但和家人同桌的饭厅从未如此寂静,大家好像只是为了果腹而坐在一起。
一顿饭吃得无比压抑,又回到客厅时,沈毓灵就着刚才的事说下去:“苏小姐,孩子他爸是担心沈恒走了一条不明朗的路,希望你别误会他,毕竟有哪个家长不为孩子着想。”
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但听在苏睿耳里感觉到被责怪多事,因为是父子,所以他说甚么都与她无关。
他父亲处处贬低自己儿子的作品和职业,连母亲也是这么想,她为他感到不值。
李沈恒站了起来:“饭也吃过了,我们就先走了。”说完就拉起苏睿要走。
苏睿拉住他的手,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便停下来等她。
她看着两位穿着得体却连尊重别人都做不到的中年人,一位一直沉着脸,另一位则笑意不到眼,她朝着李免愆和沈毓灵说:“性不是令人蒙羞,也不是不见得光的事,把性想得猥琐的是你们。”
说完就牵起李沈恒的手,步伐匆匆地径直走上车,也不管后面两人在说甚么。
要说的话都说了出口,苏睿心情畅快,但还是担心李沈恒被父亲的话刺伤。
父母对孩子的影响不能轻视,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纵使现在长大了,不再那么需要父母的关注,但她仍然无法和过去和解。
刚才见过他父母后,她终于明白初见时他眼中的疏离冷淡是从何来,家人之间都不亲密,又如何亲近外人。
李沈恒车子开远了些,才开口说:“刚才谢谢你。”
“傻子,被骂了也不会回嘴。”她怒其不争,明明每次和她斗嘴他都占上风,这次被人蔑视却不说话。
他缓缓把车子停到一旁:“我不在乎他们了,只是去吃一顿饭而己。你替我说话,是因为在乎我吗?”说到最后,转过来看她,脸上一片平静,心里却是期待着她的答案。
她也不打算逃避了,直视他,看到他眼中的自己诚恳而认真:“对,所以如果你也在乎我,下次就不要傻傻地坐在那被人骂了。”
“苏睿,你知道我为甚么会选这条路吗?”
他突然转话题,她虽是不解,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为甚么?”
“因为你喜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