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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2页)

官盐价格的高昂就催生出了私盐贩卖,夏朝对贩卖私盐者的惩戒程度堪比共和国的禁毒,逮到基本上就是杀,但私盐的暴力已经无法阻拦一波又一波盐枭的出现,王嗣璁就在记录此炎黄大地的正史上看到虞朝末年的好几支农民起义军的首领都是私盐贩子出身。

私盐,王家也在搞,只是秦州七县境内没有盐池,都是通过政治特权从朝廷那里弄到盐引,然后到指定的产盐地区向灶户买盐,贩往指定的行盐地区销售,来个低买高卖。

盐商在各地售盐、贩盐,就得有运盐的,封建时代物流就是水运、陆运,在炎黄内陆,水运不多,做“物流”买卖的就是马帮,驼帮,有运盐的,就有护盐的,王家可是豢养了一大批江湖草莽作为刀客,围绕着王家的私盐生意,一群亡命之徒就汇聚在了一起。

“聪儿,五叔六岁离家前和你一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平日喝得都是蜂蜜甜水,刚离家那会时我也是什么都不吃,后来什么也都吃了,但外面不比家里,要习惯,至少比干粮强。”说完王明思用筷子夹起一块黑乎乎的熏肉,放在嘴中满意的咀嚼起来。

人都这样说了,王嗣璁也是没有办法把话题继续下去了,只能来一句好吧,转生这七年来王嗣璁其实肚子里面憋着一团火,一团对食物的欲念之火,身为湘人,辣椒是每日不可少的饭菜辅料,无辣不欢就是他的饮食习惯,昔年刚上走私船的时候他的最爱就是白米饭配辣椒酱,闽菜他一点都不习惯,有钱了后什么剁椒鱼头,剁椒豆腐、剁椒凤爪、剁椒鸭肠、剁椒鸡蛋、剁椒炒肉,剁椒茄子,统统来两份,吃一份倒一份。

但这个地球还没有进入大航海时代,辣椒这种产自美洲的调味品是不可能出现在旧大陆的,就苦了王嗣璁,好在便宜母亲是荆南布政使司人,荆南就是湖南一带,湘妹子郜慧彤也喜欢吃辣,就有学有样的跟着吃起了茱萸,味蕾炸裂的熟悉感觉让他顿时流泪满面,不知内情的郜慧彤还以为儿子不习惯呢,殊不知这是儿子幸福的泪水,昨日吃火锅的时候王嗣璁就用下人呈上的捣碎的葱、姜、蒜,拌在一起,当了蘸料用,也挺辣的。

米油可比蜂蜜水难冷却多了,王嗣璁耐心的一边搅拌扩大米油与空气的接触面,一边吹气辅助降温,用手背测温度发现不烫后,再度喂起了怀中的女娃娃。

等怀里的女娃吃不下去缩在他怀里睡着,王嗣璁才抬头打量了一番驿站的内部结构,发现不能和咸阳驿比规模,好小,跟个客栈似的,而咸阳驿的外观就像是一座小城市,就在脑海中调取看过的有关两夏的书籍来。

驿站是统称,细分之下有三类:驿站、递运所和急递铺,三者一并组成了两夏的驿递系统。

上任的官员,被征发徭役的民壮,总不能睡路边吧,驿站就负责人员接待,可以看做是官营的路边旅店,具有食宿功能,一般说来都是官道上每隔三十里朝廷就设立一所,王嗣璁当下所处的驿站就是狭义上的驿站。

之前被送行亲人哭声淹没的咸阳驿的正确名字是渭水驿,只是架设在渭水上的咸阳桥太过于出名,民间就以咸阳驿称之,它是个复合驿站,大部分场所属于渭水递运所而不是渭水驿。

递运所的设置与分布,既不普遍,又不均衡,并不是每隔三十里设一个,而是省州县治三级行政区的治所才有,每年地方州县送到京师的贡赋,朝廷派发给边境驻军的各种物资都是由递运所负责,由于递运所专司军需物资及贡物的运输,而且多设于驿路干线上,所以,递运所与驿站相去不远,或者相邻,甚至就在一处,以便于客货密切联系,可以说有递运所的地方一定有驿站,但反过来就不一定成立,什么什么驿,一般说得都是递运所。

急递铺,专业传递朝廷文书,每铺一般相距十里,每个急递铺有铺兵五到十人。

铺兵,名为兵,实非兵,干得就是传递文书的工作,因此急递铺可以看做是邮政局,干道上的急递铺还设有快马,两夏的几百里加急用的就是急递铺系统,马匹是不能长时间奔跑的,更不能以最高速度持续奔跑,十里正好是马能以高速度奔驰却又不伤马匹身体的距离,八百里加急就是马歇人不歇,每十里换一匹马的接力跑。

王嗣璁就想急递铺里面会不会有个姓李的邮递员呢?因为司隶有一州名曰延州,延州的治所叫延安。

婴儿的吃饭频率很高,两三个小时就要吃一次,王嗣璁就让驿站卒子拿一个陶罐给他,他将熬好的米油都倒了进去封好了口子,之后就将剩下的粥米就送给了驿站卒子,反正营养都被熬出来了。

白米在农业时代很珍贵的,普通人一般吃得的都是谷子、黍子、高粱之类的粗粮,驿站卒子对着王嗣璁一阵点头哈腰,不停说谢谢客官。

进到驿站里面的卧房,王嗣璁就把床铺上的被子一拽,脱下粗布棉鞋后就仰面躺了进去,他不是要睡觉,刚吃完饭就睡下对身体不好,他是在暖床,将被窝焐得暖烘烘后,就坐起身子将缩在自己怀里的女娃轻轻抱出,生怕把她给惊醒,放在了沾染着他的体温与体味的被窝中。

坐到桌边,王嗣璁就用随身携带的刀具开始裁剪自己的长衫外衣,一半做成包被,另一半则被裁剪成一块块的样子,王明思一瞧就知道大侄子要做什么了,长生天萨满不单纯是巫师还要客串医生,就见过夹在婴儿胯间的此物,大侄子他在是做尿布呀,只是没有针线不好缝在一块。

婴儿不是大人,自控力几乎没有,饿了就会哭,急了就会尿,整夜王嗣璁都没有睡好,睡在他枕边的女娃一哭,就起身将她抱在怀里,从瓦罐里面倒出一些米油到碗里,然后运功,用右手掌心的温度去加热米油,早晨天量的时候更是得了一份童女尿大礼包,亏得准备好了尿布,要不然就真的是惹得一身骚了,之前没有尿是要把喝进肚子里面的水补充给肌体。

十八年后,王满穗抚养她与王嗣璁所生的孩子时就感叹带娃真的好难,尤其是要有耐心,天知道义父一个大男人当年是怎么把自己给拉扯大的,大漠草原中可是没有乳母的,况且当时他才十岁呀。

生恩不及养恩大,正是这种一把屎一把尿抚养大的比血还要浓的关系,使得女儿永远不会去背叛自己的父亲,并为父亲的事业贡献自己所有的光和热。

正月三十这天中午,叔侄二人所在的马车终于进入了秦州地界的郿邬县,但进了郿邬不代表马上就能到达主城,又是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三天中,王嗣璁可是被怀里的小丫头给折腾坏了,婴儿没有语言,无法表达自己的要求,就是单纯的哭,反正不是饿了就是尿了,要么是拉了,将王嗣璁用半件长衫做成的尿布用光了,期间王明思也是冷嘲热讽:看吧,这就是赔钱货,丢了吧,没有人会说你什么的。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为善积福,不昧己心,这就是王嗣璁此时的想法,他做不到让一条小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就用王明思前段时间跟他说的草原习俗车轮斩反击起来。

所谓车轮斩就是指草原部族之间战争的胜利者对待俘虏的一种残酷屠杀手段,车轮斩中的车轮是一个划分的标准,凡是身高高过车轮的男子一律杀掉,而妇女和身高低于车轮的少年男性便能够保存性命,连被咱们冠带之国蔑视为蛮夷的西戎都知道不杀孩子,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嗣璁这种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辩论手法一下子就把王明思给噎住了,说不出什么来,只好安心的驾车起来。

一路走来王嗣璁又看见了两座婴儿塔,也都驻足,可惜里面的婴孩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只好一声叹息,摇头登上了马车。

人,就是如此的复杂,并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恶人,再好的人也能找出黑点,再坏的人也有闪光之处,黑白相间,才是一个正常的人!

抬头看了一下远处夕阳照射下气势雄壮的郿邬城,王嗣璁点了一下头,在心底沉声道:“好一个郿邬城,比京师里面的国公府要大多喽。”

王家封地的主城郿邬和东汉末年董太师的郿坞不仅距离京师的距离差不多,一个位于永安以西二百三十里,一个位于长安以西二百五十里,就连城墙的厚度也差不多,都是高厚七丈,加之里面的所有常住男性都姓王,宗族凝聚力自是不用说,听家里人说里面仓库屯积的粮食足够五千人吃二十年,是各种意义上的坚城。

郿邬外有一条护城河,车驾到了吊桥前王明思就控制住挽马,对着卫兵亮出了自己的腰牌,腰牌是封建时期用来表明身份的一种道具,王明思身为嫡系,腰牌材质不是凡物,主体乃是产自西域的和田玉,上面有着复杂的雕纹,圆角矩形的正面和反面都贴着金箔,上面有展示持有者身份的文字,卫兵看清后立刻肃然起敬,二话不说就对其放行。

王嗣璁也有同样品质和规格的腰牌,今年正月初一得名王思聪后他就被家族发了一块,亦是他身为王家嫡系成员的证据。

叔侄二人来的正是时候,再过一天,也就是二月初一,王家主城郿邬将要进行例行的拜财神赵公明的仪式,为家族开年第一次西域商业之行求个开门红。

不过叔侄当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郿邬的话事人王大铸,他是王家大字辈嫡系的老么,俗话说晚房出长辈,他今年五十有七,不比王嗣璁的便宜爷爷王光义大多少。

王大铸一见到王明思,开口就是大侄子家督身体可好,得到王明思肯定的答复后就将目光移到了怀里抱着女婴的王嗣璁身上,笑着说道:“思字辈大郎王思聪,叔祖父说得没有错吧。”

正月初一祭祖这种大事,只要身体还能动,人就要参加,王嗣璁身为王家思字辈第一人,肯定会得到家中其他成员的关注,被认出来实属正常,王嗣璁就对王大铸行了一个礼,毕恭毕敬回道:“十五叔祖父目光如炬,孩儿正是王思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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