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有回话,就此寂然。
过得一会儿,江枫不觉焦躁起来,道:“喂,你怎么还不动手救人?”
那细如蚊蚋的声音再度响起:“哼哼,老夫以为玉郎江枫潇洒倜傥,遇事拿得起,放得落,不料想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江枫闻言,情知已陷入对方彀中,暗道:“他明明为救我而来,却如此拿张捉乔,是何道理?”
索性老了面皮,道:“面临生死大限,谁还能潇洒得起来?嘿嘿嘿。”那人沉吟少时,道:“老夫可以出手救你,但你须遵照老夫的吩咐行事。”
被人救下又得受挟于人,江枫疑窦顿生,问道:“你是谁?”
那人道:“月老。”
月老?“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月下老人?江枫哑然失笑,暗忖:“你当江某是三岁小孩么?落拓不羁,装神弄鬼,我比你强多了。”
当下一本正经道:“阁下大老远从月宫赶来,辛苦辛苦。有话但请直说。”
月老道:“老夫从姻缘簿上查实,你不日将会入赘移花宫,成就一段旷世奇缘。”
原来这位冒牌月老,竟是替邀月与怜星说媒而来!江枫忙道:“不成不成。”
移花宫有两位宫主,我若选中其中一个,另一个岂非跌进酸醋缸子里淹死?
月老道:“那就双美兼收。”
江枫一愣,暗道:“我心中已经有个月妹,哪还容得下什么双美兼收?慢着,我也现炒现卖,来他个闷声大发财,看他怎么处置。”
当即有如哑了一般,不再开声说话。
其时,花月奴一听个郎将要入赘移花宫,顿觉芳心如绞。
但转念一想,无论人品武功,自己都比两位宫主差了一大截,哪有能力与人竞争?
只得珠泪偷弹,默默以对。
静得一会儿,月老显得不耐烦了,轻喝道:“江枫,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想不想老夫出手救人?”
江枫道:“救不救在你,愿不愿吊着在我,反正天下武林都知道江某人潇洒到底,宁折不弯腰,死活不求人。”
正慷慨激昂间,忽闻花月奴惊呼突发,侧目一看,只见悬吊花月奴的那根绳索,无风自动,荡悠开来。
她吊挂许久,手足早已麻木,原是凭着一股内力苦苦支撑,哪堪绳索悠来荡去?
登时,花月奴憋着的一口真气大泄如注,直痛得连连惨呼不已。
这显然是月老的恶作剧。可惜百密一疏,正因月老出手点弹绳索,扇起了一股如兰似麝的异香,朝梁下弥散开来。
江枫甫一闻到香味,便知伏在横梁上的人是谁了。心道:“好哇,原来是你姐妹乔装月老,替自己拉皮条说媒,说什么我也不——”
忖到这儿,忽又脸色大变,原来,绳索摇荡得越来越高,眼见花月奴红唇泛白,粉脸现青,呼痛声业已喑哑,竟是晕了过去。
“邀月、怜星,你们好狠毒!”
江枫心里骂只管骂,为保月妹生还,却又不得不委屈求全,道:“你止住绳索摇晃,连花姑娘一起救走,我便应允婚事。”
刹时,绳索归于静止。月老拿捏着嗓音再次说道:“你可不许反悔。要我出手救人,你先得发个毒誓,我才相信。”
江枫道:“我若反悔,路死路埋。”
他这话本是随口道出,不料一语成谶,后来果然死在路上,埋在路旁,酿出一桩子千古遗恨(江枫之死,请参阅《绝代双骄》开篇)江枫刚发完誓,只听指风飒飒,绳索落下,锁结解开。
待他抬起头,月老早旋风般逸出,跑得没了踪影。
在地上平躺着静养了一会儿,江枫这才看见花月奴悠悠醒转,娇慵地唤道:“枫哥,咱们还活着么?”
江枫赶紧宽慰道:“活着活着,喏,眼明耳聪,手勤脚健。等我扶着你,趁早离开这鬼地方。”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向祠堂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