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阮家药铺的后院里,落叶被风卷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天刚蒙蒙亮,阮掌柜便已在后院里焦虑地踱步。
自从阮灵被捕,阮掌柜便没有一天不是在忧心如焚中度过的。
阮家太太死得早,十几年来,阮掌柜便和女儿相依为命,那份感情尤甚于一般父女。
此时女儿被抓进了日本宪兵队,大伙计苏明生死不明,药铺的生意早已难以为继。
若不是县城商会里的几位旧好联名具保,只怕连他本人也已身陷囹圄。
一个月来他几次托人打探女儿的情况,试图加以营救,但每次问及此事,知情的人要么不说,要么便摇头叹息。
每问一次,阮掌柜心头绝望的阴影便加深一层。
正踱步间,忽听后院门板被轻敲了几下,阮掌柜心中一惊。
清早登门,定非寻常之事,阮掌柜强压心中恐惧,不等伙计出来,便三步并作两步,亲自前去开门。
大门一开,来客竟是特务队的张驼子。
不等阮掌柜说话,张驼子便已迈步走进院子。
阮掌柜赶忙掩好院门,垂首跟着张驼子,穿过后院,直奔堂屋。
张驼子虽然驼背,但神态倨傲,官气逼人。
他大步走入堂屋,一回身,跟在后面的阮掌柜险些跟他撞个对头。
阮掌柜赶忙站好,心中七上八下,却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张驼子先发话了:“阮正仁。你是阮灵的亲属吗?”
“阮灵正是小女。”阮掌柜心中一阵绝望,他知道张驼子这是打官腔明知故问,阮灵如今的形势定是不妙。
果然,张驼子一脸冷色地说道:“阮灵勾结城外匪乱武装,破坏县城治安,已被我县政府判处死刑。作为阮灵的亲属,你必须支付行刑费用。今天,我就是来向你收取行刑费的。”
听完张驼子这句话,阮掌柜险些瘫倒在地。
虽然他早已有了种种不详的预感,但是听到女儿将被死刑的消息,还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但是张驼子接下来的话,更使他五内俱焚。
“阮掌柜,木村太君亲自判决,以欲女封的刑法在县北门外刑场公开处决阮灵,行刑的费用是两块大洋,至于兄弟们的辛苦钱,您就看着给吧。”
“什么?你说……”阮掌柜身子一歪,倒在了身边的一张太师椅上,他觉得脑子里轰轰作响,话也说不全了,“你说……你们要给灵灵……用什么?”
张驼子脸上闪过一丝阴笑,说道:“阮掌柜,你没听清楚吗?阮灵,也就是你的女儿,将被用欲女封处死,今日就要行刑。”
阮掌柜只觉天旋地转,一阵悲愤从心头燃起,想不到女儿小小年纪,一身清白,竟然要被他们用这种非刑折磨至死。
他眼见张驼子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说不出的恶心,事已至此,他也不指望宪兵队那些下三滥的人渣能对女儿手下留情。
他指着张驼子,颤声说道:“你这个没有廉耻的畜生,你……你给我出去!”
“哟,阮掌柜。你教女无方,给全县父老造了这么大的难,哪还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啊?”张驼子径自坐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以为你不出这个钱,你女儿就不会被上栓了?实话告诉你,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你女儿已经被验明正身,押赴行刑了。现在,应该已经上了刑架了。”
阮掌柜怒道:“这富安县如今就是你们这些人的天下,小女落在你们手中,你们要杀要剐,放手处置就好,何必登门告诉老朽?只是这天理昭彰,善恶有报,你们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哪天遭了报应?”
张驼子又是一阵阴笑,说道:“阮掌柜,想破罐子破摔了是不是?你以为你女儿的罪已经受到头了,啥都不怕了?告诉你吧,你女儿这罪,离‘到头’还远着呢。你女儿作奸犯法,混到这步田地是她咎由自取。让你女儿好受的法子,我们这些兄弟没有,但是,让你女儿难受的法子,我们兄弟可多着呢。”
见阮掌柜没做声,张驼子继续说道:“这刑栓的粗细分五号,你是想给你女儿用最细的,还是最粗的?上栓的时候,你是想让我们在上面蘸些香油呢,还是蘸些辣椒油?熬床的时候,你是想让你女儿在床上熬一天,还是两天?还是三天?告诉你,我们也可以根本不给她爆瓜,让她活活熬死,你信不?太君还吩咐我们,要拿你女儿去游街,你是想让你女儿光着身子游呢,还是穿着衣服游?是站在囚车里游街,还是用铁丝穿了奶子牵着游街?爆瓜的时候,是直截了当地爆呢,还是先把你女儿身上的那些零碎先割下来,再慢慢把她折腾死?”
张驼子的这些话,像一颗颗沉重的石头,一层层地压向了阮掌柜的头顶,使他说不出话来。
张驼子见此情状,知道奸计已成功了一半,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咱们不妨明说。如果兄弟我今天空手回去,你女儿就算已被上了栓,兄弟们也会给她拔出来,用最粗的狼牙栓给她重新上一遍。你要是不出这两块大洋的行刑费,我们就让你女儿自己挣,拿她的身子挣,每伺候一位太君,给她两角钱,让她死前把钱凑齐!想想你女儿插着栓、涨着肚子被人操的样子吧,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领着你去亲眼看看。反过来,如果阮掌柜你把行刑费交了,再出几十块大洋,我带回去犒劳各位兄弟,至少你女儿这二次上栓之苦就免了,临死前也不用去伺候太君。我们王队长一直希望能造福桑梓,想开一家药店,如果阮掌柜肯把您这家广济堂药店盘给王队长,我们王队长还可保你女儿行刑时不出岔子,不受太多的苦。”
“你们休想!”听到这里,阮掌柜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张驼子说道,“这广济堂是我阮家三世传下来的祖产,你们休想打它的主意!”
张驼子并不气恼,阴笑着说:“就算是您阮家五世、八世传下来的祖产,谁让您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女儿呢?你忍心看着她被活活熬死吗?阮掌柜这么大岁数了,想必是亲眼见过给人用欲女封吧?平常女人只要熬上一天就已经死去活来,你女儿要生生熬上三天,她能受得了吗?可是受不了也得受着,我们会把她仰绑在长凳上,戴上口嚼,让她想动动不了,想死死不成,不光动不了,还要天天让别人操。等她快死的时候,我们再把她拖出去,让她光着身子在全县父老眼前好好地现一回眼,您阮家以后在咱们富安县可就面子大喽。”
听着张驼子绘声绘色的描述,阮掌柜就如同亲眼看到了阮灵在这群魔鬼手中遭受非人的折磨。
张驼子察颜辩色,知道他已濒临崩溃,便欲擒故纵地一起身,说道:“看来阮掌柜是打定心思要让自己的女儿受尽这千折万辱而死了。也好,告辞,张某复命去了。”
“张先生留步……”就在张驼子一起身的当口,阮掌柜伸手将其拦住,“有话好说,请您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