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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4页)

韶远县不乏出海的人,风吹日晒之下,越发黑瘦。

白楚寒脸上半点纹路不增,一点不像水师都督,任谁看了都会发自内心疑问——哪个少爷兵当混子来了?

走神归走神,他没忘上前见礼,“恒阳见过师兄。”

他手中还提着四刀纸,看起来不伦不类,但总归是完整行了一礼。

白楚寒咬了下牙,只觉小师弟此时满身怨念,不好挑拨,规矩地回了一句,又向谢砚行执弟子礼。

“弟子白楚寒见过恩师。”

谢砚行轻咳一声,端起恩师架子来,正儿八经地摆手免礼,坐在上首后,待两个徒弟入座,又问道:“庭越何时到的?”

几年没见大徒弟,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每逢他被贬官,最担忧的不是自己前途,而是门下几个徒弟,好在徒弟本人的官途坦荡,升迁比他还快。

待日后干不动了,去徒弟手下养老也是美差。

白楚寒回道:“多日赶路,晚时才至。”

事实比他说的要早些,那时家中无人,谢夫人带管家出门在外,谢砚行江无眠两人正在书铺里讲价。

虽说最后也没讲下来几两银子,最多让了一刀纸钱,可一两银子也是钱啊!

江无眠深知赚钱糊口的难度,一文钱也是不让的,好说歹说让了一两。

他说是这么说,谢夫人可不认,嗔怒地看他一眼,嘴上道:“这孩子外边吹了半日冷风,冬日里风浸得骨头疼,先去歇会,等下用饭,有什么叙旧话明儿再说也不迟。”

还真没半日。

白楚寒先去府衙问到谢砚行家的住址,一路赶来只见房门大锁,不见人在。

但看门上情况,家中最近的确有人住着,有一种可能,他来的不是凑巧,人还没回家。

彼时晚霞绚丽,夕阳尚未收拢余光,层叠渲染出无边天际,又有凉风掠过,端的是心旷神怡。

路上再多焦躁,被风拂去,靠门等了半个时辰,就见谢管家架着马车出现在街口。

说半日功夫是夸张了。

谢夫人说完,又“嘶”了一声,“今儿收拾新房间是来不及了,庭越先随恒阳住几晚。岭南这地常年湿着,房间几日不扫不晒没人气镇着,湿得墙角长蘑菇。”

谢砚行低头喝茶装作没听见,这等事上全有夫人做主,他是插不上嘴的。

江无眠不情不愿起身,一步三回头等师娘收回成命,跨过门槛离开房间了也只瞧见谢夫人正与谢砚行说话,后者时不时点头,不见摇头否决之意。

白楚寒饶有兴趣跟在师弟身后,瞧他到底能拖延到何等地步,是否走一炷香的时间都走不到今晚要住的地方。

直到停在门前,估摸了一下时间,白楚寒没忍住叹气摇头。

师弟当官日子真是短了,厚脸皮兜圈子的技术还不娴熟,不过绕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

江无眠开门动作一顿,很想把占便宜还得寸进尺的师兄关在门外,想了想师父家的门结实程度与师兄的手速,还是放人进来。

这家院子建造时没按规制来,东厢房比西厢房多出个房间。

租下院子后,考虑到谢砚行现居南康府,身边只有一小徒弟的情况,只留出东厢房给江无眠休息,西厢房改为厨房与柴房用。

东厢房多出的房间被用作个人书房,平日当半个堂屋招待来人,如今书案上摆满草稿,便是收拾出来也不是住人的地。

他只能把人带回自己房间去,又因设计之初,这就是为一人考虑的房间,故而里面仅有一张床。

白楚寒同样看到那张床,与时下流行的高枕木枕不同,上面摆着半高的蚕丝枕。

他仔细看过,整张床用的全是蚕丝制品,与之听闻的消息相符——南康府的蚕丝制品价格降了三成,商队如流水一样赶来抢货。

除此之外,江南道最新试验的肥料也是从南康府传出的。

今年头回试验,大多数都没赶上,少部分早从南康府上买来的肥料,往年都是一块记的税粮,今年江南道罕见得分成“施肥税粮”与“无肥税粮”加以区分。

税粮是户房事务,白楚寒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武将本该不知晓内情,可谁让江南道本地官员守不住嘴,一来二去该知道的都一清二楚了!

施肥的亩产提高一倍有余,从头开始用基肥、分蘖期追肥的亩产更有翻了三倍之多的,税粮数目增多,今年上报的军粮数可再多两成。

思虑之间,江无眠从橱柜之中翻出一床被褥,仍是蚕丝制品,看得白楚寒眼神微妙。

此刻连他都不由心动,心中盘算着要不要让商队多来两趟,毕竟南康府的蚕丝实在便宜,一来一回之间赚得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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