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兴彦豁然起身,心中破口大骂问候他与韩昭鸿的上下十八辈,明日袭击金銮殿,韩昭鸿是疯了还是他疯了?
可嘴上还是问道:“莫非你有方法混过禁中军与锦衣卫?”
建元帝宣布回朝,头一件事便是让江无眠暂代兵部侍郎,第二件事就宣布加强京中与宫中戒备,此次大朝会不同以往。
重臣来往之间必定要有宫内大监引领,普通臣子也要有临时发放的凭证才能入内。其余人等,仅能在禁中军看守的偏殿内等候传召。
这等防备情形,眼看是要整肃朝中,指不定是一场大清洗。
韩党,大势已去!
顾念瑾不着急了,慢悠悠短期茶碗送了一口,才开口道:“汤尚书作为吏部尚书,日日可见陛下。明日回来的究竟是不是建元帝,或可两说。陛下失踪多日,一来便是封兵部侍郎,指不定是要拉拢江无眠站在他那边罢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莫过于是。
汤兴彦手指微动,这意思是狸猫换太子之计,将当今说成假的,他又要从哪儿变出个真皇帝来?
韩昭鸿停留如此之久,竟是打的此等主意?不论如何算计,可还是那句话,入宫就是难关!
眼看汤兴彦沉吟不语,将要端茶送客,顾念瑾起身一步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说道:“作为六部尚书,你真甘心屈居人下?若是换了新皇,阁老之位手到擒来!届时后世只会称赞吏部尚书大义,以身试险揭露真相,青史留名莫过如此!”
汤兴彦心下动摇,然他紧紧盯着顾念瑾,问道:“禁中军可是有自己人?”
顾家盘踞镇西大将军一位多年,手下有几个信得过的棋子安插在禁中军或是京师大营中轻而易举,能第一时间得知建元帝回京消息恐怕也是仰仗这些人。
顾念瑾看出他心下动摇,不发一言,仅是再度发问,明日他究竟要不要做揭露真相之人。
吏部尚书面上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叹口气,默然颔首。
作为韩党,他虽是不满建元帝对谢砚行一门的偏重,但从未想过颠覆建元帝的统治,跟着韩昭鸿一条路走到黑。
可他身为韩党党羽,自然是逃不过建元帝的清算,不奋起一搏,只怕一个告老还乡也是奢望,等待他的只能是锦衣卫!
得到满意答案,顾念瑾再度低调地从尚书府偏门离去。
江无眠,明日便是尔等死期!
当晚,又有几道人影自不同门中出发,在前头人的带领下借道坊间,穿过一角偏门,来到宫内。
江无眠也在其中之列,他白日还在想宣旨之后李大监为何要停留如此之久,夜间便随人秘密入宫。
月下宫墙影影绰绰,他随李大监入殿之后,见到三道人影坐在殿内,正围着桌案说话。
见到上首之人,江无眠三两步上前拜见,直让人一声打断,“给江侍郎赐座。”
李大监连忙搬来早已准备好的小凳子,江无眠谢过后直接入座。
上首之人正是消失多日的建元帝,而在江无眠左手边,离建元帝有一步之遥的正是面容与建元帝有几分相似的太子,而右手边,比江无眠更靠近御案的正是伍陵伍次辅!
建元帝奔波多日,又遇苦夏,身形消瘦几分,显然是过的不愉快。然他眼中精光闪烁,比伍陵和太子还要精神两分。
这会儿三人正在研究建元帝奔波路线与韩昭鸿占据的三府之间有何关联,正如江无眠所想。
建元帝是跑到北边无疑,可他跑到半路就让京师大营的冯志接人去了,这才造成主将不在,叛军险些入京的场面。
好在江无眠火力充足,直让人吃了哑巴亏,如今码头上躺尸一片,还在清理当中。
建元帝毫不掩饰对火药的夸赞,第一个念头还是问江无眠要点存货,江无眠张嘴便是,“陛下,近来不计成本收购原料,火药溢价严重,臣带来了最新的账簿,您可要一看?”
建元帝:“……”
朕想不看,给钱的时候还不是要看!
这熟悉的心梗,果然还是江无眠的作风。一路奔波的紧绷与担忧,在这三两句话中化解,只剩对内库和国库的担心。
建元帝未免等下见到户部尚书余尚书就忍不住张嘴哭穷,他不情不愿地伸手,“账簿给朕一看。”
多了找余尚书,朕没钱!
江无眠准备充分,若不是夜间带人不好过来,他指不定要让建元帝当晚审问王家,明日一早宣布王家家产充公。
太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江无眠,他立为太子时,江无眠已在岭南任官,他仅能从百官与建元帝口中得知此人性情与行事风格。
若非是事出有因,太子仅看岭南情况,险些要以为江无眠是嗜杀之人。
自然,他这印象,某种程度上的确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