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眠见他出来点兵,下巴一抬,指着船只下的东西说:“盐、水果罐头,能吊一口气,吊不了死前尝尝甜味。”
说得冷酷,可这就是事实,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支流箭就飞过来结束一条生命。
然后他又对着最少的一些白瓶点了点,这里面的量最少,只有一箱。
江无眠叹了口气,“烈酒,不能入口,用来清洗伤口,尤其是带着锈蚀的刀剑砍到的伤口。”
这点东西还是江无眠自己用酿的粮食酒几度提纯后弄出来的,没敢让谢砚行知道一点消息,偷偷摸摸藏在金不换那儿的,这回不知何时返回岭南,于是就带上了。
巧了不是,正能用上。
白楚寒二话不说先上前开了一瓶,酒味霎时扑面而来,一时之间还有点熏眼睛。
江无眠制止对方试图伸手尝一口的行为,颇为郑重得强调道:“只能外用不能入口,长时间入口致死。”
这话有点危言耸听,江无眠做的是粮食酒,几经提纯,虽比不上医用酒精,但是有个及格线还是不难的。
目前大周的酒水纯度低,斗酒三百都不嫌多,那是因为这东西度数低和果汁差不多,喝多了都是水。
能用来做大周版医用酒精的,必定是高浓度酒液,实在是不能入口。喝晕了耽误时间执行任务、喝高了不顾形象撒酒疯等等全是问题。
白楚寒从善如流,笑道:“师弟,师兄奇袭一趟,用不着搬空家底。”
玩笑语调之后是难得的真情实意,有京中调度来的粮食,没人会在此时此刻想不开地挑衅一位掌握实权的都督。
镇压叛乱需要的粮草必定会一分不少送到他眼前。
就算朝中没粮食,有人也会拼尽全力筹措粮草送过来,谁敢此事扯后腿,一定是活腻味了——除非对方是叛贼。
江无眠摇头,“养兵千日,实在不易。过了真实战场磨练,就是精兵强将,日后一军砥柱,损失几个都让人痛惜。”
更何况,这些人背后大都关联着一个家庭,即便是他能给人提供丰富薪酬的职位,也要等人活着从战场下来。
江无眠低声道:“做好万全之策,韩昭鸿此人说反就反,背后定然是做好了准备。若是以陛下作为要挟,谨慎一些,据林师爷那边搜见到的消息,陛下应是向北出发,没多在行宫停留。”
所以韩昭鸿若是宣称建元帝在他手里,多半是假的。
可江无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还能是谁?
自然是林师爷的工程队传来的消息!
韩昭鸿反叛时,他们多半不在固定的落脚处,正在其他府上或是京郊别院处给京中贵人搭建火炕、火墙等物。
后事发突然,有几支队伍在外停留,所幸手上还有接来的活,能暂时在主人家这儿借住。
哪知京中情况变化莫测,一直住到现今未能回来。
前段日子竟是有人向他们打听向北地的消息,一行人人高马大,行动之间仓促了些,竟是行李也没带上多少。衡量两方实力后,单看人数己方打不过,领队也尽量在此时机不和人起冲突,于是他们给人指了路。
林师爷得知此事后报给江无眠,经过反复斟酌,他能断定建元帝没回京中,直奔北地去了!
若是速度快,明日能见到北疆守军!
白楚寒:“……真不排除这个可能。”
建元帝本身有虎符能调兵,可当时情况危机,可能四面楚歌,不得不朝北跑,他身上有虎符加上这张皇帝的脸,定能从北地借来几支小队。
谁知韩昭鸿直接反了,若是建元帝得知消息,不知能不能多借一部分兵来,联合镇压韩昭鸿?
思绪过了几秒,眼看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出发,江无眠催人去休息,他清点完物资又看了一眼天气,也回船舱去了。
次日一早,江无眠洗漱过后又拿出几张地图来揣摩路线,根据林师爷提供的线索、建元帝本人失去踪影的地方、韩昭鸿快速反叛的行动轨迹等等进行分析。
李大监一早起来,见半数船只空了,不由讶异,“一早儿走了?”
身后小太监小声道来他昨日听来的消息,“回大监,昨儿三更半夜就准备起来,五更天时就出发走了。”
几艘甲板上确实没见到士兵影子,只有基础的水手与船长,甚至连大副二副都不见了,李大监掩住心底惊异。
五更天时人正熟睡,这会儿出发,白都督怕不是清点半夜物资,点完就带人出发了?
这可真是兵贵神速。
“江大人?不知这是何事?”李大监还在回想太子是否有对江无眠的交代,就听后者开口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