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句话没说上来,德康大口喘着气,双眼死死瞪着江无眠,待到呼吸平静些才顺利得说出话,“你是大周的刽子手!你杀了扶桑!”
“噌”得一声,黄延和的刀架在德康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伴随着他阴恻恻的声音:“你想现在和你的扶桑国团聚?”
江无眠是谁?
大周多次开疆拓土的第一功臣,一手盘活岭南道,使其地位赶超江南的能臣干将,是武安营苑诸多武将的夫子,未来半个朝堂都有他的学生。
尽管自己曾经的老大白楚寒与之不对付,但那也是大周朝堂内部的事情,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一个丧家犬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叫嚣?还敢侮辱他们大周的钦差!
不等德康求饶,黄延和直接对江无眠道:“大人,不若杀了此獠,另外择一人审问,只要杀得多,想必总有人会知道地方和航线。”
海贼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敢干,性命面前,更是如此。何必要和德康这条丧家之犬计较?
江无眠笑了笑,对黄延和摇了摇头道:“暂先留他一条命,稍后有用。”
转而对德康道:“刽子手?本官真要多谢你的夸赞。在你眼中,以我之能,可灭扶桑一国。真是好大的本事,本官的确该说一声多谢。”
便是当一回刽子手又能如何?大周扩张的脚步是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停下,它已经像是被启动的机器,逐渐苏醒,接着进入高速发展阶段,手持利刃向周边进发。
匈奴、扶桑……未来的突厥,都将是版图中的一块。
而江无眠作为推动这个庞大机器中的一员,无疑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篇章。
江无眠对黄延和道:“黄将军,来日本官若是写书,必然是要将这番话记下来,劳烦黄将军做我一回证人。”
黄延和瞪了瞪眼,笑道:“托大人的福,老夫我也书上有名!”
两人若无其事聊完,全然不顾已经崩溃的德康,后者心头震动,一阵哀嚎,伴随船外风雨,浑然不似人声。
黄将军嫌弃人吵闹不停,直接一巴掌拍晕过去,趁着四下无人,问道:“大人要用他作甚?”
审问又用不上他,干活也不知上不上心,还要多一张嘴吃饭,虽然现在粮食管够,可他心疼东西被这人糟蹋了!
江无眠一眯眼,轻声道:“钓鱼。”
流浪在外的扶桑人,还有本地的原本扶桑国人,复国之心不死,如果现在透露出去德康还有人活着的消息,是不是能钓上几条鱼来,彻底整治一番扶桑道。
黄延和了然,这是钓鱼钓上瘾了,逮住一个鱼饵可劲用,吃干净了再说。
两人不再提这事儿,交由专业的审问人员。一出临时大牢,就被医疗队的队员请去医疗船舱内,这地方大且亮堂,虽然蜡烛和玻璃损耗大,但是能保证照明,让人能看清伤口。
站在门前,江无眠看到黄延和默默运气停下,不由看了一眼。黄延和尴尬笑笑,谁能知道他一个战场上断腿断胳膊血肉模糊都能目不斜视看下去的汉子,最怕见到医疗船舱内的景象。
听着船舱内的哀嚎痛哭和断断续续的声响,黄延和小声吸口气,不由自主向后退半步。
皇帝爷爷唉,这地方可真瘆人。
江无眠:“……”
江无眠先行推门,“黄将军,到了。”
黄延和:“……”
这姓江的真不愧是姓白的师弟,缺德程度一看就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铁青着脸,黄延和百般谦让,先让江无眠走前头进了船舱。一进去,酒精混合着鲜血味直冲鼻子。
顶着这股味道,两人先去喝了防寒中药,又在船舱内绕了一圈,看受伤情况。
黄延和没有多待,他要趁着这会儿去写奏折,归纳军功和军中抚恤情况,稍后等医疗这儿报上损伤,能继续的就归营,身体条件不支持的就评估一番安排上工,不至于让人饿死。
岭南道的抚恤情况一向比其他的更加完备,提出者还是此行来的督军。正是有他的举措在,岭南这儿的都有了一套成熟的筛选流程。
未成年先行学上几年看科举资质如何,如若不行送来军营训练看能不能吃上官家饭,不能再回去种田或是跟人倒买倒卖赚钱,总之是饿不死。
江无眠则是留下看现在的岭南医疗情况如何。有任何能改进的方面可以及时提一提,或是直接在当地设立相关的学科、专业护理学院等。
酒精价格高,因为以现在的技术来讲,酒精制造成本高,不好获取,所以消毒杀菌会有两个方式。
小伤口先上盐水,再上中草药,大伤口再上酒精,以防人创口过大感染死亡。
现在还叫风邪入体,道理一样,都是因创口感染发烧导致的死亡。
医疗队显然有熟练的救治经验,只要人没现场死,伤口就按这种情况来处理,先行止血再看详细的方子。毕竟医疗队人少,实在不够分的,不这么干根本抢救不及时。
消毒、更换衣服、换人、清洁上药止血,继续上面的一整套流程,一个医疗船舱弄完,主治的大夫已然是双臂抬不起来,只能靠在桌上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