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和顾不上江无眠在说什么,他的眼中只有这片海图。
乖乖哎,皇帝爷爷在上,这是他头一回见到清晰的地图,囊括岭南部分区域和西部部分半岛,东边和南边是一片空白,不时有点点不规则小点落在纸上,那就是海上岛屿。
再一想能徒手将来时的路线画下来还能精准定点的江无眠,黄延和目光里满是欣喜和期待。
这一副海图势必会交给建元帝,然后留存宫中,再让锦衣卫将拓印的副本放到岭南都护府内。
但是!
但是!眼前这可是活着行走的海图绘制者江无眠!
有他在,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天时地利人和,这不打下另一个海贼窝是不是太不珍惜这次机会了?!
黄延和搓搓手,语气略带谄媚,“大人,近几日都是晴天,要不趁机来个大的?您看,这来都来了,炮弹都带着呢,再不打是不是显得咱们太好说话了?”
江无眠:“……”意图暴露得太快了,不过有句话没说错,来都来了,不打一圈怎么彰显大周的国威。
何况他画海图的意在拿下南部海峡,将此纳入大周的版图,日后谁想从这儿过都要给大周一笔过路费。
先打一圈,在外边晃悠晃悠,勘探一二情况,日后攻打起来也好说不是。
江无眠点了点海图,道:“情报不足,需得不全。但本官有些推测,黄将军若是不嫌弃本官班门弄斧……”
不待他说完,黄延和便瞪大眼睛,作惊恐状,“大人不必自谦,一路行来,您是真有本事,我老黄服气。咱船只上的弟兄,您随便拉出来一个,谁都是说您是这个!”
黄延和也是多年老将,他参与的大大小小战争不计其数,要让他真心实意地认可,那必然是有真本事才行,江无眠便是其中一员。
其他的不说,光是武器就是江大人提出的,地图也是人画的。他发现,一有事情,江大人他是真提刀上啊!
事情艰难他都能想办法解决,无路可走那就直接轰炸,想不出办法……还真没见江大人想不出办法来的情况。
黄延和琢磨着是不是能趁着这次立功,要将自己后辈里头出色的送到武安营苑接受锻炼去,就冲江大人这能力,学个两三成回来,日后就是铁板钉钉的岭南都护府将军。
他琢磨着这事儿,还支棱耳朵听江无眠的分析,只见江无眠在地图上点了记下,“南部海域岛屿颇多,因岭南驻军问题,这方面最多巡航靖海,达到清除海贼的目的。而诸多岛屿上,适合人居住、能为海贼提供停留的也就这么几个岛屿。根据对方的船只和换值时间来看,想必另外一个海贼所在的岛屿距此不远不近。”
另外,再根据上岸时间和登陆地点来计算方位,很快就找出对方老巢所在的区域。
“然而此地地形你我不甚熟悉,还需一位向导。”江无眠沉吟片刻,“先去问问岛屿上获救的人里是否有知晓此事或是能出来指路的。不白做工,咱们都护府给钱给粮给安排。”
日后指不定出海几次,能有个固定向导也好找地方。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先给人安排一点活,有活干就不会寻死觅活的。
参军还真在人里找出来一个,面色沧桑身形略有残疾,看得出受过百般折磨,但是强行撑下来,他面上有疤,笑起来好似面部肌肉抽搐。
面对江无眠和黄延和这些人,二话不说先行磕了几个响头,江无眠忙示意将人拉起来,“壮士怎么称呼?”
其实都知道这人是谁,但海贼称呼的都不是大名,不好就这么大大咧咧喊出来,若是想要个新名字,现取一个也行。
壮士,李刘安恍惚了一瞬,好像看到爹娘称呼他“安子”让他早些回家的场景,然而微微摇晃的灯光唤回他的理智,这已经不在家了,他被海贼抓来三年多,家里爹娘也不知情况如何。
船舱一片静默中,他扯动嘴角,不知是笑了笑还是想哭,干涩道:“李、李刘安。”
“李郎君。”江无眠面无异色喊了一声,“本官这儿有个重任想交付与你。”
李刘安连连点头,这条命都是人救下来的,有什么事情吩咐他就成,一条命苟延残喘多年,现在能发挥最后一点用处也可。
只听江无眠问道:“附近海域盘桓两个海贼窝点,一个是此地,还有一个在不远处,两地相距应当是不远。”
起码在他推测出来的落点上来看的确称不上远。
“你可知另外一处地方如何抵达?另一海贼又有多少人手船只?海岛附近地形如何?是否有暗流?”
除此之外,还有航线、天气、附近生长作物、海中鱼虾类别等等,问的很是详细。李刘安绞尽脑汁,记得清晰的就回答,记不清晰的就略过,有的还需要找其他人来验证。
问答继续了一下午,进进出出不少人。江无眠用来记载消息的纸张越来越多,黄延和也跟着忙活,不断腾出空间,晾干之前的笔墨。
“大致消息如上。”江无眠活动一番手腕,又拿出遮掩的地图,火速画了一副简略的地形图,“这是另以海贼所在的老巢,易守难攻不说,此外最为重要的一点,他们极擅长跑路。”
海上追击的难点就在于找不到目标,陆地上还能根据痕迹推测,海上连个参照物都瞧不见,天气也多变,怎么找?根本找不到!
“先行放过他们还是一鼓作气拿下?”江无眠问道。
距离如此之近,他个人非常赞同拿下,火力充足,对方有恰巧在,这不上门打声招呼岂不是太过不礼貌?
何况,就算是对方逃了又能怎样?只要围好了网,猎物只能朝着另外一个缺口——江无眠看好的海峡——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