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赔本买卖谁要做?谁敢这么做?
除非有利可图。
商人自古以来逐利而生,便是一点利润都有可能让人家破人亡,大宗交易的利润足以让人忘却律法,抛弃人性,不得不防。
户部拨来的人摇头,他没发现其中异常情况,粮价正常,交易偶有模糊之处,但这是正常现象,不必警惕。
毕竟有时候双方人员想达成交易,需要一些特别手段,这是大家默许的行为,不超出某个范围即可。
江无眠若有所思,没有再问,反而让人查看港口进出人员情况与粮食去向,务必保证大方向上不出错。
接到任务的几人两眼一黑,恨不得晕倒。港口人员进出情况?还不如杀了他们来得快!
大人啊!您知道现在岭南几个大港口情况如何吗?每日停泊拔锚泊船的人能挤到百十海里开外,密密麻麻见不到任何海水!
放眼望去,一片船帆,无一处可下小船。
查探这等地方的进出人员,简直是难如登天。
不过上面人的一句话,下面人跑断腿,就算办不成也得拿出结果来。
分散出去的钦差从港口异常情况查起,先向报童打听具体情况。
要说港口消息最为灵敏的人群,非报童、闲汉、劳工这类人,其中报童对某些生面孔最为眼熟,闲汉们则是了解各处酒楼铺子的情况,劳工则是更为了解船只问题。
既然江无眠让人打听进出口人员的异常,那报童即是首选,接着才是劳工与闲汉这帮人员。
“大人,今日两行送来请帖,请您前往酒楼一叙。”随行亲兵送来请帖,两行合着请的,故而请帖只是发了一份。
这也算是行内常有的事,请商业上的相关官员参加宴席,边吃吃喝喝边透露一些朝堂消息。
往年里江无眠上奏更改商业律法时,两行不止一次开宴席请客。见江无眠提了多年不见实行,以为其人是虚张声势,或是建元帝不喜改动,久而久之,也没人再议。
谁知今年连会都没开起来,这奏折反而通过,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定下在岭南展开实行并向大周推行。
乍然听闻时还有人当作笑话来听,这话提了几年不见后文,谁知就这么一回放松,奏折成真了!
合着前面都是放松人的警惕,趁人放松时就变真的了?!
江无眠还是那个江无眠,竟是从几年前就开始故布疑阵,打得人猝不及防,晕头转向,根本反应不及。
如今再匆忙调整商队,虽是不晚,可它时限紧张,还可能放弃部分利益才行得通。
可有的商队整个都是干黑活,无论怎样调整方向都无法行得通,比如说私底下收购粮食卖给他国赚取差价或是出卖消息给海贼劫掠其他商队的那些。
王家在本地多少算个有名船商,有三条大船,五条正常商船,赚得少了但风险也小。
可王家这代家主并不满足当前的利润,他贪婪地试图攫取更多财富,最终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
岭南和北真腊有所往来后,大周粮食价格下降,可原本与北真腊交易粮食的国家出现粮食短缺情况。
一开始王家只是捎带小部分粮食出海,毕竟粮食不好运输,海上遇见风浪,船舱进水,粮食容易发霉。
可附近小国不在乎这些,只要有的吃,谁还计较发不发霉,反正上层人吃得起精粮。
后来便发展出了一条固定商道,粮食交易逐步扩大,他变成了当地有名的粮商,足不出户便有人上门介绍生意。
出名的利他享受到了,坏处也随之而来,不仅是被人找上门,还有部分缺粮少食的海贼上门。
海贼人员混杂,有扶桑出身的海寇、南下逃往的山匪、还有部分他国流浪人员等等,但人员再复杂也是有凶器在手。
面对这等情形,王家为保全自家商队,只好闭眼同意为其提供粮食。
两者相安无事多年,然因江无眠这番动作,本该出海给海贼提供粮食的船只就此转道,不敢再去。
然……
“父亲,海上来人催促,要求我王家每多耽搁一日便多提供一石粮食!”王家长子王若淳压着怒火低声道。
多年忍让换得如此贪婪无度的结果,任谁都会怒火中烧。王若淳还能克制情绪,不大吵大闹打砸书房已是有了进步。
王家主看完海上来信,冷哼一声,声音冷淡:“我王家隐忍多年,不是让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钦差此刻就在岭南,他只需操作一番就能引得人探查内情,进而发现海贼的存在,但这样一来,他王家基业也会搭进去。
故而王家主没有选这条路,反而是让人透出消息去,王家要照旧装船离港,先引得海贼出动,做出是海贼觊觎当地商船的情况。
王家以受害者身份出场或许更好些,更能扭转自家形象,也可以摆脱海贼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