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媳妇向来自矜王子腾权重。元春入宫一事在老二媳妇眼里是大造化大好事,她怎么会忘了她亲爱的哥哥呢?”
王子腾的态度,的确也是贾母犹豫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看得清楚,甄家想要元春进瑞王后院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王子腾。
若是王子腾不愿意帮衬元春,那么就算元春能够顺利嫁给瑞王,他们贾家也得付出其他的代价。
说不得荣国府在大出血后,瑞王还会不满意呢。
“儿子求您了,母亲!您拦一拦老二媳妇吧!”
“儿子是真的怕了,要不是当年的事情,儿子如今又怎会如此潦倒?若非有爹他老人家苦心筹谋,咱们一家老小只怕也会人头落地!若老二媳妇真得一意孤行,儿子干脆饮鸩自尽死个干净!总比被人砍头来得痛快!”
“混账!你这话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贾母厉声道:“你儿子都三个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你死了,琏哥儿璋哥儿怎么办?琏哥儿还没娶媳妇,璋哥儿更是一团孩气。你指着邢氏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吗?”
贾母心里恼怒贾赦口无遮拦,说话没有丝毫顾忌。
可是一看他这副涕泗横流的可怜样子,也没有继续教训他的心思了。
沉吟了一会儿后,贾母才开口道:“你且把眼泪擦干吧。这副样子底下人见了都笑话!”
“老大,你就这么不看好瑞王爷?”
贾赦素来荒唐,但集思广益多听听别人的看法,总比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来得好。
所以贾母问他是怎么想的。
毕竟贾赦想要断了王氏送元春入宫的路,而她还在迟疑。贾赦想要说服她,总要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贾赦拿袖子擦了泪,回贾母道:“儿子愚笨,难测天家之事。但儿子清楚,甄家和咱们家、和王家都是老亲。瑞王若想以侧妃之位拉拢王子腾,完全可以选王子腾膝下嫡亲的侄女,何必舍近求远,来求娶咱们家的元春?”
“想来或是王子腾回绝了甄家,他们才找到了弟妹头上。”
他忍着恶心吹捧道:“王子腾可比儿子出息多了,看事情也比儿子明白。《论语》中说见贤思齐,咱们跟着王子腾走,总比听老二媳妇一个没经过事的妇道人家强。”
“瑞王成功又怎么样,瑞王不成功又怎么样?就算瑞王能成事,咱们送元春过去,也不过是多了个外戚的头衔而已。若元春不得宠没儿子,咱们家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爹他老人家生前最挂心的事就是转换门庭。母亲,咱们家本就是勋贵出身,要是再加个外戚的头衔,只会让珠哥儿和璋哥儿的文官路更不好走。儿子听蒋先生说,靠裙带关系是能爬的快些,但是却会毁掉自己的清名!”
“儿子此生别无他愿,只求能平安活着看到璋哥儿给爹他老人家赠些光彩,也就尽够了。”
说到这儿,贾赦又忍不住哭了。
他一边哭,一边磕头求贾母:“儿子这辈子没给母亲增过光彩,尽是让您生气。您偏疼老二些,也是应当。但这次,儿子是真怕了,只求母亲也疼儿子一次吧!”
贾母看着伏惟在地的儿子,心中百味交陈。
沉水香香气缠绵,贾母看着贾赦已经生了白发的头顶,喟叹了一声。
“你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荣庆堂出来后,贾赦看着湛蓝的天空,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这些话,他说得直犯恶心。
不过为了最后的结果,装模作样些也没什么。
他这次目的达成后,总算是琢磨出来政老二平日里装模作样的好处了。
政老二不就是靠装刻苦、装清高,才博得好名声,赢得父母的宠爱的吗?
现在他听璋哥儿的,学一学老二装模作样窝囊卖惨的本事,一下子就把态度摇摆的老太太说的偏向他了。
贾赦看了看日头,眯了眯眼睛。
算一算时辰,好像也快到老二下衙的时候了。
他得去贾政的书房外面守株待兔,臊一臊政老二,好让政老二没脸卖女儿。
如果老二能像给贾珠定亲一样,先斩后奏给元春也定一门婚事就更妙了——这绝对能让王氏那个毒妇哭得连北都找不着。
贾政一下衙回府,就见到贾赦跟门神一样杵在他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