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回到门中便大闹一场让父亲找人来要?个说法,很快,便找到了当初对他下?手?的朝别。
当时的流云山庄不过小有名气,又如?何?能为朝别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得罪天翔谷,何?况此事本就是朝别不占理,无论如?何?……流云山庄都无法包庇。
朝别本就认为是天翔谷错在?先,当夜便要?起身去寻那位天翔谷之人。路过付谨之居所,远远看见灯烛通明,心生好奇,便隐了身形前去,恰在?屋外庑廊能听清屋中两人对话——
显然已经交谈了一段时日,只听付成海话语气愤:“你不该让一个如?此莽撞之人入山庄!”
付谨之回道:“事情已经如?此,说什么都无用,天翔谷之人认定朝别受了指使?,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朝别面?色鄙夷,正要?推门而入,又听付成海道:“——这件事,你绝不能去承担。”
付谨之恭敬的回答随之传来:
“爹,我明白的,”他说,“我有分?寸。”
朝别的手?僵在?半空,随后一点点垂落,在?寒凉的夜风中孤身离去。
第二日,他这个罪魁祸首被流云山庄交了出去,被折磨足足三日三夜,受百道戒鞭,雷刑加身,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
最后回到流云山庄,又加施三百戒鞭。
朝别昏倒在?地,背部血肉模糊。
独自在?行刑台上待到暮色苍茫之际,才?提起力气,一点点爬回自己屋所。
休息恢复的半月间,唯一愿意来看他的人,是从?百花门千里迢迢赶回来的喻栖棠。
她带了上好的伤药前来,替奄奄一息的朝别医治,二人难得无言,朝别咬紧牙关?,承受着?后背不间断传来的痛楚。
“朝别,”她突然说,“你和我走吧。”
朝别额间渗出冷汗,发丝沾黏在?颊边,唯一完好的耳朵被压在?褥下?,他没听清喻栖棠说的话,问道:“什么?”
喻栖棠顿了一下?,摸他耳朵:“你是不是耳朵不好啊?”
朝别偏开脑袋:“没有,你要?说什么。”
喻栖棠又把问题重复一遍,朝别声音虚弱,回答:“……去哪?”
“这件事肯定没完,天翔谷不会放过你的,你和我回喻家,我们……”她顿了顿,有些别扭,思酌良久,还是讲出了那句话语,“要?不,你和我成亲,喻家能保你。”
朝别闭上双眼,答道:“不必了。”
“为什么?你不愿意?”喻栖棠本就因?为主动讲出这句近乎邀请的话语而脖颈通红,而今被拒,更是惊讶。
朝别闻到很淡的幽香从?喻栖棠身上传来,轻柔地窜入他鼻腔。两人见面?时她尚且骄纵,如?今所有人都弃他不顾,唯独喻栖棠愿意来看他。
“我从?来最烦厌的,就是你这样的大小姐,如?果不是付谨之,我甚至不想和你有任何?联系,”朝别声音冷淡,“你不用再来了,我不想继续看到你。”
喻栖棠手?一抖,大半瓶的药粉都洒在?了朝别后背。
她性子本就骄纵,自然受不得一点委屈,当下?带着?淡淡哭腔,愤骂一声:“谁稀罕你!一个臭乞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喻栖棠夺门而出,那些金贵的上好药瓶还摆在?榻上,被朝别全部推倒在?地,噼里啪啦,砸得粉碎。
几日后,传来消息,听闻付谨之要?继承流云山庄,成为新的庄主。
朝别再见付谨之时,二人换了位置,不再是他小院的石桌,而是在?漫天繁星之下?,偌大殿宇之前。手?握长弓,身着?崭新银甲的付谨之转过头,看到满身血痕,狼狈不堪的朝别。
他一步步拖着?身体前来。
月亮的银辉落在?铠甲之上,像是溢了一层冷清的华彩流光,与付谨之冠玉面?庞极为相配,当真如?同?天上仙人,持一把银弓落凡入界,以战神之躯诛邪镇恶。
唯独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来了,”见到朝别时,很快调整表情,语中担忧,“你的伤还没好。”
朝别拖着?身体,抬头与此刻的付谨之对视,他的虹膜是褐橘的,在?月色下?几近透亮,瞳仁微微成了一道竖线。
“听说你要?接替庄主,我与你的关?系,当然想来道贺。”
“是,父亲年岁已高,就算如?今身体尚可,往后也不该继续操劳,我本就是山庄少庄主,接替也无可厚非。”
朝别耳朵动了动,冷然发笑:“的确,此前我就觉得,流云山庄中,唯独你最适合接任庄主,还想劝你,别再说那些什么离开山庄,世?间游历的话。”
“……那都是,不懂事时候的话语了,”付谨之移开眼神,掌心握着?弓柄摩挲,“何?况,横断之乱已进入水深火热之时,流云山庄一向以除妖为己任,现?如?今,又怎么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