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白港背光而立,昏稠的阴影掩去了他此时的神情,连同呼吸一并压抑在汹涌的雨声里。
牧峋能想象到,盛白港的脸色必然不会很好看,可他偏要装作看不出,似乎对惹怒男人这件事很感兴趣。
是以,他故作贴心的说:“大哥要是实在不高兴,改日我在庄园里再置办一场。届时大哥一定要坐主桌,毕竟没能在席上亲自给你敬酒,我也一直觉得很遗憾。”
牧峋绵里藏针的话似乎终于触动到盛白港,房间里响起落雨般清静的脚步声,高大的身形缓慢走到他身前,声音低沉,问道:“为什么要和阿愿订婚?”
牧峋促狭一笑,语调轻快的埋怨他:“好几年不见了,大哥都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反倒对我和愿愿的婚事这么关心,到年龄着急了?”
那一声声亲昵的“大哥”落进耳中,好像使男人身上凭空出现了一道裂口,灌进的风吹散了他的冷静从容,逐渐将他推向暴怒的边缘。
牧峋看到他手背隆起的青筋,甚至能听见指骨错位的“咔咔”声。
他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里蛰伏着一只随时会暴怒而起的猛兽,而他却忽然很想看到这张衣冠楚楚的皮囊被撕开时的模样。
牧峋微微抬起下巴,眸光狡黠,脖颈一条细细的颈链在黑暗中闪着细碎光芒。
他索性也不再假模假样的演什么兄友弟恭,直白道:“放心,我肯定不会像你们家似的苛待愿愿。我要是真想对一个人好,必须得千娇万宠把他当宝贝爱护……我和你可不一样。”
盛白港任由牧峋答非所问,待他说完,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订婚?”
“你他妈是听不懂人话吗!?”
牧峋瞬间怒火爆发,他受够了这种不清不楚的态度,而男人反复的质问更令他怒不可遏。
他一把捞起书桌上的文件夹,扬起手用力抽过去——
文件纷纷扬扬散了满地,盛白港被打得脸偏向一旁,牙齿磕在口腔内壁,划出一小道伤口,慢慢渗出血。
“凭什么我什么事情都得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
牧峋死死攥住他的衣领,手指用力收紧,看着那脆弱的皮肤被勒出道道红痕,爆出青紫的血管,心中忽然升起难以言喻的快感。
“我告诉你盛白港,我不光要和盛愿订婚,等他明年到法定年龄,我还要和他结婚!现在你就坐不住了?等到我和他婚礼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想提着刀杀人!?”
无名指处的戒指硌在男人的下颚,那点冰凉的异物感令他几乎冷笑出声:“看来我这趟回来是错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牧峋一怔,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盛白港不言,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而易举掰开他的手指,抽出领口褶皱的布料。
他的力气很大,指尖深深嵌进肉里,疼得牧峋直皱眉。
“有一点你说得很对,你过家家一样的行径确实不值得我浪费时间,从前是,现在也是。”盛白港眸光沉沉,幽静的双眼深不见底,“但我既然站在这里,就得问明白一点,你是因为喜欢阿愿,才和他订婚的吗?”
“和你有……”
“当然和我有关系,盛愿是我的弟弟。”盛白港打断他的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不相信你这么大人还拎不清自己的感情。如果你真心喜欢他,我不拦你。可你如果只是为了用这样不伦不类的婚姻敷衍长辈以满足自己,不顾阿愿的意愿就草率做了这个决定,是对阿愿人生的不负责,他是无辜的,不应该被卷进来。”
“听明白了吗?”盛白港语气森寒,胸口沉沉起伏,周身气息冰冷可怕。
牧峋目光森然的直视他的眼睛,混乱和强烈的心悸冲溃了他的大脑,以至于他毫不畏惧的反问:“我要是不说呢?”
“和他退婚。”
牧峋一愣,而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捂着嘴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