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湿透的蜷缩在巷口,冰冷的雨珠打在身上,痛得他无法停止颤抖。
他手中紧紧攥着助听器,抱着咬咬,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对不起呀……我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不然为什么谁都不要我……还连累你跟我一起遭罪……”
咬咬从盛愿怀里钻出来,露出一颗圆圆的小脑瓜,小爪子挠了挠他的下巴,又嗅嗅他的鼻尖,忽然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他一下。
就在那么片刻间,眼泪从盛愿眼中落了下来,好像再多一秒都包不住了。
他故作坚强的坚持了这么久,此刻,那积攒如山的委屈终于压垮了他的脊背,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哭的时候是没声音的,只是小小的抽噎,肩膀牵连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脸上水痕模糊,分不清那是雨还是眼泪。
他抱着咬咬小声呢喃:“我有你就够了……有你就够了……”
“我们宝贝才不是没人要的,我要,我养你……以后不会有人敢把你丢出去了,知道吗?”
“我可以没有家……但是我的小狗有家。”
“……你的家叫盛愿。”
他恍然的看着天与地,望着那失去延展的天空,明白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这个世界的苦难不可避免的会流向更底层更弱小的人群,强大的人则负责掌管天平,他们分配在两个极端——家族背景实力雄厚的高位者,或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的人。
而他恰恰拥有着很少的东西,拿不起也放不下,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天平的倾泻口。
城市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他无家可归。
就在这时,一双黑色皮鞋唐突的闯进了他的视野里。
那昂贵的皮料本应一尘不染,此时却溅上了不该有的泥点。
盛愿渐渐止住抽噎,红着眼睛,缓缓抬起头。
那把黑伞慷慨的向他倾斜,遮去了他头顶的雨,淋湿了男人的肩。
盛愿看见他的手腕处,晃着一粒红得扎眼的小痣。
他曾经很多次在梦中见过它,也无数次在那幅未完成的油画前驻足徘徊,笔尖上一抹红迟迟不敢真正落到画布上。
男人背光而立,秉直的身形如墨竹,精绝的五官在他眼中完美到近乎到不真实。
倘若这世上存在救世主,盛愿以为,就该是这样。
他抬头望向男人时,仿佛第一次拥有虔诚信仰的信徒。
那一瞬间,他感到,这仿佛就是命定。
这是盛愿第二次见到牧霄夺,他依旧那样冷冽,高不可攀。
他想,他这样的人,也配与先生同淋一场雨吗?
“盛願,和我走吧。”
再见面时说得第一句话,牧霄夺用了粤语。
一如十几年前为他取名那般,可惜他听不见。
那藏在血脉中同根生的藤蔓相互缠绕,在异乡的土地里扎根,静静生长在潮湿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