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的第一通电话。
从初春到盛夏,明明已经过了很久,却总有些前所未有不?时的发生在他们之间。
洪珠仪听?见盛愿又轻又软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她从客房探出头,压低了音量悄悄问:“宝宝,你谈恋爱了?是对象吗?”
盛愿慌忙摇头,矢口否认道:“不?是的!”
“什么不?是?”牧霄夺问。
心脏口吃似的跳动,盛愿站在那夏夜的潮热里,紧紧握着手机,周身仿佛被厚重粘腻的水汽裹紧。
“没什么……舅舅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牧霄夺想拿到他的电话号码,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此唐突的拨过来,才值得存疑。
然?而,对方却闲散的回答:“我也没什么。”
这?样的聊天内容属实没什么营养,干巴巴的,似乎这?通电话只是他百无聊赖时的偶尔兴起,没有特殊含义?。
燃烧殆尽的灰烬在夜风中曳动,青烟一缕缠着一缕散开。
牧霄夺敛眸盯着那点?没有规律闪烁的猩红的光,以及消散在风里的飞灰,逐渐看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他为这?番话感到莫名,却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口:“过不?过来陪我?”
盛愿的手指在沙发套上打圈,指甲扣着布料,问道:“舅舅,您在哪里呢?”
“你家楼下?。”
牧霄夺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这?是他素来的习惯使然?。
盛愿觉得,舅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定十分笃定自己不?会?拒绝他,而他确实拿不?出这?种气度。
一秒钟过去?,牧霄夺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
“我这?就换鞋下?去?找您。”
“别挂电话。”牧霄夺慢条斯理地续上一句。
盛愿道好,在玄关弯腰换鞋,抬高声音告诉洪珠仪:“妈妈,先生在楼下?等我,我过去?见他。”
“宝宝,那你晚上还回来吗?”洪珠仪走过来问。
“一会?儿就回来。”
洪珠仪担心的嘱咐道:“这?片一到晚上就鱼龙混杂的,你得小心点?。”
盛愿连连应好,拿起鞋柜上的手机,迅速关门下?楼,步调匆匆地穿越老居民区,在高耸的楼梯前停下?脚步。
这?里是视野最开阔的地段,他环顾周遭,却四下?寻不?到车影。
“舅舅,您在哪儿呢?”
“往台阶下?走,小心点?,路滑。”
盛愿循着他牵引的声音,慢吞吞走,他对这?里不?熟悉,容易迷路,“我没看见您的车呀。”
“回头。”牧霄夺说。
盛愿应声转身。
春秧街拐角的糖水铺前,他要找的人?坐在一辆通体漆黑的机车上,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泛着莹莹冷光。
男人?身形疏懒,长腿斜支着地,突如其来的恣意?冲淡了平日里的矜贵儒雅。
他静静坐在那盏惨败的灯下?,声色光影渐渐离他远去?,身姿的背景是一片寂落的深秋黄,纷飞着干枯的落叶。
灯火恍惚间,盛愿看出了神。
男人?斜长的影子侵入到脚下?,盛愿绕着那道阴影走过去?,隔着一段距离问他:“您是我舅舅的双胞胎兄弟吗?”
“少贫。”牧霄夺轻笑,勾勾手指,“走近点?,让舅舅看看。”
盛愿磨磨蹭蹭的靠近他,面上不?动声色,余光里把?他偷瞄了个遍。
男人?的衣饰处处搭配着这?辆漆黑的机车,低调、暗沉、不?张扬,气场却不?少分毫,以一己之力,让周围一切的景都黯然?失色。
牧霄夺揉他的眼角,寡淡的语气挂上几?分佻笑,“还肿着呢,这?是哭了多久,明天早上还能睁开眼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