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什么啊,他们都把你送到南朝和亲了,怎么还有脸来见你。”提到这事,常安就来气,嘴也没个遮拦,一下子就秃噜了出去。
长衡眼神颤动,放下茶盏,确认道:“你说什么?这事没有实据不可乱讲。”
常安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出去,无力笑笑:“没、没什么,我瞎猜的。”
长衡道:“常安,我不喜人撒谎。”
看着长衡严肃的神色,常安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幽幽叹气道:“我来之前,长桓亲口告诉我的。你来南朝都是老皇帝和大皇子长桓算计好的。说是让你领兵打仗鼓舞士气,其实是为了体面一些把你送出宫去和亲。”
温暖的光线落在身上,长衡四肢冰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还一直以为是君灼劫走了他,原来是他被送到南朝,让他如女人一样委身于别人。早些年被亲生父亲惦记,现在又被当成物品送出去,他还不如蝴蝶的命运自由。
他的命运都是在别人的推动下才走的,一点都不是他自愿的。
从始至终没人问过他的意见,他不在意和亲,只要能让两国停止战争,不让百姓流离失所,他做什么都愿意,就算到南朝做太监都愿意。他在意的,在意的是从始至终都没人跟他说明情况。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让他像个傻子一样被欺的团团转?
隐约可见长衡的身体在发抖,常安咽了一口唾沫,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被当成女人送出这件事,长衡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何接受的了?
“别想了,现在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逃出来了啊。你要是想,我们就回楚国争夺皇位,要是不想,我们就在南朝寻一处地方生活,过平淡的小日子。”
“嗯。”长衡没了用膳的心情,拖着疲惫、沉重的身体上了二楼。
“不用跟来,我累了,休息一下。”
“好吧。”不是常安不想跟着,而是他知道就算他跟上去也会被长衡轰下来,所以还是等菜来了再喊长衡,吃完后还可以带着长衡出去玩,就当散散心。
长衡失魂落魄上了二楼,他在伤心什么呢?他不是一直都不被重视吗,谁都可以欺负他,谁都可以丢弃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为了额娘,为了常安,为了百姓……然后呢?
长衡深陷囹圄,停滞不前,如同一只折了翅膀的雏鹰,努力挣扎飞向天空,撞了好几次墙后,却发现自己依旧停留在原地,最终,迷芒了,飞不动了。
想了很久也没能想明白,迷芒的推开房间门,隐约看见床上好像坐着一个人。
长衡第一反应自己走错房间了,看了一眼确定,然后才走进去,礼貌提醒:“这位公子,我想你可能走错房间了。”
走进去后,看清那人是谁,他愣在原地,四肢僵硬不已,犹如一尊石像,脚底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动弹。
君、君灼找来了。
他是怎么找来的。
为什么那么快。
君灼坐在床上,眼神阴鸷:“长衡你不乖,你怎么能跑呢,怎么能丢下我呢。”
长衡心脏狂跳,连连向后退,惊慌看着君灼,呼吸急促,一贯沉稳的声音开始颤抖:“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背后已然升起冷汗。
“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我身边,为什么总想着离开我,你不是说过爱我吗?为什么还总想着离开我呢。”君灼脸色阴沉,站起来,步步紧逼长衡。
长衡手脚发冷,大脑告诉自己要逃,身体却僵硬在原地,君灼逼近一步,他才向后退一步。
退到门哪里,摸到冰冷的木门,大脑清醒过来,楼下有常安,他不能下去,不能连累到常安。
长衡梗着脖子与君灼对视,冷哼一声:“我何时说过爱你?我只想离开你,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刻我都觉得无比恶心!”
君灼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瞳孔迸射寒光,有种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感觉。
“怎么?你要杀了我么。”长衡冷笑一声,“倘若今日你没杀我,来日我一定会亲手解决了你。”
君灼握住长衡的脖子,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收紧。
脆弱的颈项被人捏在手里,长衡第一时间不是反抗,而是想死了也挺好。
死在这里吧,反正他是被楚国抛弃的棋子,没人在意他。
他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到君灼的指尖。
慢慢的,脖颈上的桎梏没有了。
他的下巴被人捏住,他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你可以,你真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