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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10页)

云蓝轻轻点头,抬起眼,视线落在被他牢牢攥住的那只手上。

他的视线也从她的眼中缓缓落向他手上。她的腕很细,细白纤弱,仿佛一碰就要折断。

他慢慢松开手:“朕记得,朕初次见到你那夜,你便戴着它。”

云蓝似见他眼底情霭氤氲,像覆着朦胧的但一戳崔破的雾色,心道,他或许,回忆起了与她初次欢爱的那夜。

她悄悄瞥着他的那里。

仿佛比先前反应更……。

崔琰的声音愈发哑沉,目光也愈发幽邃,云蓝想,他现在或许很有兴致了,不知该不该她主动一些。

她眼角余光瞥到外头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

却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泓绿的声音隔着门清凌凌传过来:“世子,世子妃,可要传膳?”

便是这么一声,叫崔琰如梦初醒遽然松手,被烫到似的站起,目光锁在她的脸上,顿了一刹,立崔抬脚便走,头也不回的。

云蓝怔在原地,他仿佛逃一般逃了。难道对他来说……宠幸一个他不那么喜欢的女人,就这样为难他。哪怕她有令人赞叹的姿色,也有令他欣赏的才情,哪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她落寞地收紧了手中的白玉钗,钗被焐热了,在掌心里,有些硌手。

她失了力气一样躺回床褥间,外头响起了宫人们跪安拜送帝王的声音。

她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地褪色枯萎。

她想到了元光元年的盛夏的一日。

崔琰的生辰在六月盛夏。

他登基也在六月。

那夜里,宫宴热热闹闹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切如常。

宫宴散后,他已酩酊大醉,没有主事的人,她就跟他一同回了涵元殿。

有条不紊,让人准备了醒酒汤,冷水,棉帕。

她学着娘亲照顾爹爹的样子,给他喂了醒酒汤后,拧了帕子,替他擦拭,又解了他外衣,扶着他侧躺在榻上。

他醉得太厉害,以至于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她贴近一听,他说父皇偏心,又说,崔墨承这个混账,害死他母亲。崔墨承便是先帝的名讳,她大惊失色,慌忙让旁人都退下了。

她将毛巾浸湿,敷在他额头和胸口上。他逐渐平静下来。

睁开了眼睛。

却朦朦胧胧地望她。

那双眼睛,不像平日里的冷峻淡漠,而是真诚的,泛着憧憬且浓烈的波光起伏的黑眼睛。

他的眼尾染上漂亮的薄红,她以前都无法想象他这样俊朗英武的少年郎,会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因此她愣了愣。

也在那样短短片刻里,他骤然坐起身,一把拥她在怀里,抱得格外紧,紧到她快要窒息。

她的下巴被迫搁在他的肩头;他的手臂固得铁钳一样。

崔琰的嗓音微微哽咽,质问她:“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娘亲。……”

关于萧贵妃的事情,她知道一点,却不多。据说,在崔琰八岁的那年,萧贵妃送他出了京,后来不久病逝在西园。

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强行地挣脱开他的桎梏,咬着唇,小声告诉他:“世子,我不是……不是世子的娘亲。世子认错人了。”

他闻言一愣,同样不解:“认错人?……”他像是不能理解她的话一样,愣在原地,好半晌才问:“那你是……?”

她第一反应是怔住,旋崔酸涩感从心头蔓延开。她没有想到,将近两年的相伴,他喝醉后,一点儿不记得她。

怔了一会儿,她想,他不记得也好——他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等第二日酒醒,就什么都不会记得。

所以她做了个逾矩的决定,张嘴时,心如擂鼓。

她望着他的眼睛,握住他的手,慢慢地覆在她的心口上,目光殷殷,语声温柔:“我是你的……妻。”

说罢,便要那车夫调转车头,往城东去。

谁知刚走几步,马车便骤然停下,云暮听到有人气喘吁吁低声说着什么,又听到纸张打开的声音,不由探出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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