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自冰峰间呼啸而过,只带来无尽的寒意。
“至于真正的岑渊,”莘回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理应清楚,从决定对我下蛊开始…”
“你认识的那个岑渊,当年寂衡峰的岑渊,就已经死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一道蕴含杀机的劲风震碎漫天飞雪,从莘回掌心打出,直击几步之遥的擎霄。
擎霄眸色微暗,强大的灵力在手心凝聚,不过一息,银白色的法术和那股蕴含内力的掌风在空中相撞,霎时气流激荡,暴风扫雪原,气势震天地。
狂风呼啸不止,白雪纷飞如絮,当中隐约有人很轻地叹了一声,那人竟是擎霄。
莘回被震得后退半步,仍是不放弃地又一击打出,这次出手比上次更狠,他的袍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已然灌满风雪,他却好似浑然未觉。
“你不该如此贸然现身,”擎霄抬袖结阵挡下,又掀起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他同样后撤几步,面上依旧处变不惊,“以为凭此就能击垮我,你太天真了。”
“这一点,相比过去,你倒是没变多少。”擎霄眼瞳很深,让人难窥其中暗含的情绪波动,他喉结滚动,竟低低唤了声,“小渊。”
莘回一震,不及反应,一阵强大到恐怖的威压如潮水般猝然袭来,压迫得他丹田一痛,弯下腰,几近动弹不得。
“你不配这么叫我!”境界差距的威压之下,莘回劣势虽显,气势未减分毫,他艰难地抬头,看向擎霄的眼神尽是恨意与厌恶,咬着牙恶狠狠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擎霄?”
擎霄垂眼瞧他,望着眼前之人,突然忆起许多年前,岑渊刚拜入寂衡峰时,个子连他肩膀都没到,那时岑渊也是抬头看着他,那张稚气未褪的脸,总喜欢笑着看他,跟在他后面,喊他“师尊”。
若非记起,擎霄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画面竟会在记忆里停留这么多年。
一隔数年,人事皆非。
“你天资很好,悟性也高,若无同劫蛊,或许你会成为和祝枫那孩子差不多的人,”擎霄神情中的冷意消散了些,脸上似有惋惜,甚至还有一丝悲悯,“不过你一帆风顺的经历,会比他少一分心狠,多一分纯善。”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始作俑者的脸上,还真是讽刺至极。
“呵,祝枫……”浩瀚的威压之下,莘回还是直不起腰,听到那个名字,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笑声透露着一缕悲凉,像空旷雪原上刮过的发寒的风。
“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是你,”莘回错开视线,思绪像是飘至很远,“而第二恨的,我也不知究竟该是祝枫,还是我自己……”
“直到最终,我到底是败给了他,无论是资质,还是那般好的命运,”莘回缓缓闭上眼,万般情绪只化作一声叹息,“我真是……一次都没赢过啊。”
“怎么可能……完全不让人嫉妒呢?”莘回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一掀眼皮,看向擎霄的眼眸只剩一片虚无的苍凉。
“你最终还是成为了我,”擎霄眼波流转,不再掩饰的情感掺着几分复杂,他垂下右手,一道凌厉的剑意在他指尖凝结,气势逼人,他一步一步走向被能场压制的莘回,“不过,都该结束了。”
“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莘回冷眼望着他,不见丝毫惧意,“你也犯了一个错误,我说过,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岑渊了。”
突然,莘回浑身爆发出一股陌生又强大的能量,他慢慢抬起头,乌发散落纷飞,左眼之中竟出现了一点赤红,洇透在墨色眼瞳中。
他在威压压制下没事般地直起身,目光锋利如刃,寸寸上移,剜向擎霄,仿佛能刻入对方的心底。不过顷刻,气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轻敌的错误,他上辈子犯过一次,已经够了。
“看来你不止入魔那么简单。”擎霄有一瞬意外,他心念一动,万千剑意在身侧凝结,方向皆指向一人,蓄势待发,杀阵已成。
莘回终于锋芒毕露,迎面对上:“你始终坚持用仙门术法,怎么,是放不下你那点可笑的自尊吗?”
若将返冥术用出来,擎霄的实力岂止如此。
擎霄表情纹丝不动:“对你,还用不上。”
“是吗?”莘回冷笑一声。
下一瞬,万千剑意穿透风雪归于一心,破空声震耳欲聋、响彻天地,莘回徒手起阵,术法光芒大盛,灵力爆发,竟生生接住了四面八方袭来的凛冽剑意。
双方攻势猛烈,相比之下,之前的过招,倒显得像是无关痛痒的玩闹了。
只一息,被阻挡在外的无数剑意粉碎消散,融进周遭飞雪之中,无孔不入,空中肆意飘扬的雪花,皆成了遍布的杀机,无差别地分散飘向每一个人。
再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倏然,一道强劲的罡风自外侧袭向两人中间,蕴含剑意的雪花顷刻被席卷,尽数被推向远处的悬崖,接着消失无踪。
突如其来的力量介入,将两人对局突兀地打断。
擎霄脸色骤然一变,再难维持平静,他识得这道招式。
两人的视线几乎同时看向刚才出招的方向,那意料之外的介入者,出现在此处的第三人。
来者一身素白衣袍,刚才出招的手停在半空,还在微微抖动,他脸色泛白,瞳孔微震,像是刚受到什么巨大的打击,正无言盯着远处两人,眼中情绪如浪翻涌。
那个人,是沈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