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一口气来到了顶楼,站在楼道口稍稍喘口气,正要朝左面的走廊里走去,这时,他的无意一瞥,就发现了通往右面五楼楼顶的门上,挂着一串钥匙,钥匙上面有一个五彩的小绒球,这个五彩的小绒球彭长宜认识,是丁一的。
他有些奇怪,平时这个楼道门应该是锁着的,既然丁一的钥匙在,就说明这是丁一开的门,难道她在五楼也就是西楼的楼顶?一个女孩子跑到楼顶干嘛去了?
彭长宜往门口走了两步,隔着门刚往外看了一眼,他就立刻缩回了头,因为他发现了这一生都无法磨灭的景象。
只见楼顶上丁一坐在椅子上,面向西南方向,左手抵住脑门,正在低头看着一本书。许是累了,她换了一个姿势,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扣在右手的手心里,眼睛从书本上移开,抬起头,看向西边的夕阳。
她的前面是一张会议室里的小桌子,上面铺着一块练书法的专用毡布,写满了小字的宣纸被压在桌子上,一旁是她的笔和砚。想必是她已经完成了参赛作品,不想辜负这夕阳美景,慵懒的坐在这里看书。
这冉冉渐翳的金光,照在她的身上、头发上、鼻梁上,勾勒出非常优美的线条,使她身上的一切都具有一种鲜明的质感,把她罩在了祥和温暖的光影中了。只是她的神情有着一丝无法掩饰的伤感。
彭长宜心里涌起一种怜爱,这样一个女孩子离开家乡,被分到陌生的地方工作,肯定是想家了。难怪江帆会想到要叫她,他们有着共同的孤独。
彭长宜伸出手,刚要开门,立刻又把手缩了回来。他意外的看到了一只雪白色的小狗,瞪着两只溜圆漆黑的眼睛正在警惕的看着他。原来小狗早就发现了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小狗密切监视着。
刚才只顾看丁一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小狗,这时,就听那个小狗的嘴里发出了“哼哼”的警告声音。
丁一回过头来说道:“不许叫!”
小狗立刻回头看了主人一眼,晃动了一下尾巴,很快就又掉过头,瞪圆了眼睛,继续注视着里面的彭长宜,这时只要彭长宜开门过去,估计它就会采取行动。
彭长宜赶紧闪到一旁,难怪最近丁一显得忙忙碌碌的,没到下班时就不停的看表,人也显的不安,恨不得马上回宿舍。原来她是在金屋藏狗!
丁一从什么时候养狗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这个女孩子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小狗,毕竟在机关里养狗是不妥的,尽管没有明文规定,也是不容许的。
楼顶,夕阳,女孩,小狗,构成了彭长宜眼中一道特别的难忘的风景。
那一刻,他居然不忍开开门,更不忍去惊扰她,这样一个女孩,不应该属于酒桌上的调味品,她应该属于恬静、纯美而没有任何风尘的世界里,一如她的蝇头小楷,清丽无比,纯洁无暇。
他默默的转过身,轻轻的下了楼,胸中就有了一种特别的东西在升腾。
忘了是哪位哲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在爱情没开始以前,你永远想象不出会那样地爱一个人……”
那时候的彭长宜,绝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在心里永久的储存下了这个美好的影像,一如他那深沉的爱。
当彭长宜赶到亢州酒店的时候,江帆和卢辉正在说话,见他一个人进来,江帆愣了一下没有问,彭长宜也就没有跟江帆解释丁一为什么没有来。
卢辉正在跟江帆说周林和那个宾馆服务员的事。彭长宜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来,这名服务员怀孕的确跟周林有关系。
卢辉说:“现在这个服务员已经找不到了,市纪委下来人调查这件事,到了她家里,她父母这次是一反常态,忙说我们不告了,不告了。那个女服务员始终没有露面,估计周林做了安抚工作。”
江帆点点头。
卢辉说:“今天省委调查组走了,据说没有查出这次选举中有任何违法违纪的现象。”
其实,省委来调查组专门调查周林落选的事,彭长宜早就知道。他甚至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找到他,问起那几天他失踪的事,他会怎么说,但是,没有人找他。对自己送出去的那几封信,他也只是怀疑和这次选举有关,但是信的内容他始终不知道。
其实,黄金当着他的面打开信后,问过他知道这信的内容吗?他说不知道,如果自己稍稍表示那么一点好奇,他也可能就知道信上写的什么了。他没有那样做,既然是机密,就有他不该知道的理由。
王家栋不但自己封好了信封,甚至给了他打火机,这一切都强调了保密性。另一方面也是在保护彭长宜,如果彭长宜能够悟到他的良苦用心,就不会去刻意探究,那么他就是个聪明人,也是可塑之才,彭长宜自己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应该没让部长失望。
江帆说:“孙主任会失望吧?”
“有点,这次省委调查组来他表现的很积极。”
卢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