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三声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陈理说了声“稍等”。松手、起身,刚准备给人开门,却扭头看见床上姿势相当不适合见外人的沈子烛,犹豫了一下,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沈子烛身上,顺便遮住了他的大半眉眼。确定没人看得清沈子烛的脸,他才朝门口走去。
本来因为被松了手而有些不安的沈子烛下一秒就被一件衣服盖了一脸。
他愣了一下。
很快就猜到了陈理的用意。
药性其实已经开始褪去,沈子烛的身体也没最初那么不舒服了,于是由一件外套构筑出的一片朦胧的黑暗里,他睁开了眼。衣服外是未知的人与未知的恶意,衣服里是他一个人,沈子烛就在这样绝对的安全与绝对的不安里静静地想:
这件衣服的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
这边,陈理拉开了门,门外果不其然是自己约的医生,他看了神情略有疲惫的医生,礼貌侧身让道给他:“辛苦了。请进。”
医生似乎也是这种事的常客,对大晚上遇到的这种事没有意外之意。
看他表情,似乎对陈理那句“辛苦”与“请”更为感到讶异。
当然,讶异并不重。
毕竟越是权高,人其实是越谦和的,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越谦和的——至于那些嚣张跋扈的,其实反倒是权高的还不到家的表征。
但他看见办公室里面那张大床上整张脸都被衣服遮住的人时,表情却是忍不住真的讶异了。
因为对某些人来说,权越高,对人就越谦和。
前提是……
他真的把你当人。
而因为这种情况而出现在这里的人,其实某种程度上,并没有人把他们当人。
既然都不视作人了,自然也就无所谓礼貌了。
给他们请了医生就已经是很不错的金主,更别说在这种情况下,还记得帮人“打码”一下的。
医生放下医疗包,简单检查了一下沈子烛的身体情况:“情况不严重。待会把我带来的药拿去煎了,喝一次,再过八小时,喝第二次就行。比起这个,他别的情况反而严重点……”
陈理虚心求教:“什么情况?”
医生扫了眼沈子烛手和腿上的绑绳:“绑太重了,血液不循环,容易出事。”
陈理:“……”
医生继续说:“而且他操劳过多,肾有点虚。”
陈理:“……”
医生问:“要不要也开服药?”
陈理:“开开开。”
领完医生的药和药方,陈理将人送到了门口,回身将自己的外套从人家身上拿了回来。
外套下的人安静地闭着眼,应该是过累后陷入了睡眠。
本来还算锋利的五官在阖眼后就多了几分柔和,陈理还没见过这种能把阳刚与美结合的这么舒服的人,静静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和系统说:“像个金刚芭比手办。对吧?”
系统沉默片刻:“……滚。”
系统不爽他就爽了,陈理哈哈一笑,替人把绳子解了,拎着药袋子往茶水间走,“我去煎药。”
办公室归于安静。
没有人看见,本该睡着的人忽而睁开了眼,一双眼里清明的像是从未感到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