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素允和赛凤等人快速的从吊兰上跳下来,没命的到处找开,看到杨宗志跌下山崖后,吓得她们手足酸软,魂魄都几乎跑掉了。
心里面唯一还有一个信念,便是寄望杨宗志福大命大,就算是留下残肢断腿也好,他若死了,这几个姑娘当真不知活不活的下去。
吊兰还未落地,她们四个人便从吊兰上跳下去,跌跌撞撞的到处去找,唯有秀凤还记得盘算方位,确定一下大概的落处,其余三个姑娘,早已吓得清泪盈盈,慌慌张张的方寸大乱。
秀凤拦住她们道:“这边……”一边娇声宽慰着说:“去年我和宗郎也一起跌下了武当山呀……他呀,福大命大,从来不会有事的哩……”嘴上面虽这么说,可是小脸煞白,手脚冰冷,一点也不比其他三个姑娘吓得轻。
赛凤放声大哭道:“我害死宗志哥哥啦,我若不刺他一刀,他也不会送命,都是我鬼迷心窍,他若死啦,我……我也给他殉葬。”
秀凤蹙眉轻叱道:“别说这等丧气话,谁说他一定死了,他那么聪明的人物,一定会想办法的……”说话间走到一片漠北极为罕有的桦树林边,丁娆娆忽然满面惊惧的盯着头顶树巅,尖声大叫了起来。
其他三个姑娘也随她一起向上仰望,这一看可不打紧,直叫她们四个人天旋地转,在那根高高伸出的主干上,有个人四肢摊开的矗在上面,树干已经将他完完整整的刺穿了,犹如噩梦里才能看到的恐怖时刻。
“宗志哥哥……”赛凤没命的扑了上去,跑到树枝下,便想往上攀爬,此时天色尚黑,启明星未出,天空中泛着一层淡淡的白晕,若非如此,她们也看不见树尖上的人,秀凤拉住她,拼命吸气道:“别慌,那是扎西哈多,宗郎和他一道跌下来,必定落在下面不远,我们分开找找看。”
冬尽春来,去年的落叶已经变成了腐泥堆在脚下,厚厚的漫住了脚脖子,四个姑娘分成东南西北,洛素允牵着裙角,弯着细腰到处寻找,在看到扎西哈多恐怖的死状后,她的心儿仿佛也被抽走了,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像赛凤那么放声大哭出来。
四人分开后,只能听见几个脚步落在枯枝上的嗤嗤响声,洛素允心头一松,暗暗念诵:“宗志啊,你……你可不要吓我……”偷偷抹了抹自己湿热的泪珠儿,临来前的一幕幕在心底里流转着,她已经小心翼翼的跟着杨宗志了,最后还是出了事,一切只能怪她不好,每到最后关头,都是杨宗志出面应付,她若是早些跳下吊兰,去将杨宗志救下来,便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欲绝。
但她是个弱女子,无论武艺有多高,心志有多坚定,这种时刻总是会甘心的依附在心爱男子的身后,让他为自己遮风挡雨,这也是习惯使然。
仰头看了看苍茫的呼伦山顶,上面金光四射,照的当头的星云都起了白晕,洛素允想起自己看到的最后一幕,幽幽然叹了口香气,脚下面不知道踩了个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洛素允吓了一大跳,慌忙低头去看,这时候左手边树林里,赛凤大哭着叫道:“宗志哥哥,你……你怎么样啦?”
……
从凤凰城向南走,一天之内可以到达撅布离,撅布离是一个很大的贩马场,到处都是腥臭难闻的马儿粪便味道,这天一早,来往的马贩子便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街面上不时穿过一排排的高头骏马。
时而也会有马车走过,但是这玩意南朝人用的多,北方人可就少见了,说起来南朝人还是娇贵的紧,受不得风霜,挨不得雨淋,北方人都是放牧为生,狂风烈日见得多了,肤色可不像他们那么白-皙,也更加吃得苦头。
唯有一些北方四国的贵族,也会学南朝人那样,扎起宽大的马车,坐在里面一边赶路,一边和侍妾们饮酒作乐,此时……熙熙攘攘的街面上正好跑过来这么一辆。
老实巴交的牧人都会闪避开,约束住手下的马儿,不至于冲撞了人家贵人,也有一些见不得人家富足的痞子,将马儿横在路中间,就是不愿意让路。
这时候,马车的车厢里便会弹出一根细长的马鞭,抽在对方的马尾上,马儿吃痛,放足奔了开去,马车得以继续前行,赛凤抽回自己的马鞭,让马车继续向前赶路,眼神……却是一刻也无法离开马车中央,杨宗志的身上。
他此时盖了厚厚的被褥,双眸紧闭,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除了肩窝上被赛凤刺了一刀,背脊摔在树枝和地面,五脏六腑都被震移了位,气若游丝,只是侥幸吊住了一口气。
突厥缺医少药,对杨宗志的伤势越发不利,她们没日没夜的向南赶去,期望早早的回到北郡,寻访名医给杨宗志看病,虽然明知这一道希望渺茫,杨宗志此时候也就一息尚存,昏沉沉的一直都没醒来。
他的肋骨断了数根,洛素允和月秀凤咬着牙,都给他接好了包扎住,外伤好医,内伤却是难以根治,只要想一想……他从数千丈高的山崖上跌下来,即便被树枝稍稍阻住跌势,也无法将那万钧之力尽数抵消掉。
杨宗志这唯一的一口气,便成了四个姑娘心头最后的希望,她们四人不顾疲累,轮换着给他渡入真气,可无论怎么不惜内力,真气就像石沉大海,全然不起作用,杨宗志的脸色反而愈发惨淡,甚至透出一股青青狰狞。
仅仅一天过后,杨宗志的呼吸就开始越来越轻,越来越慢,甚至有时候若不凑过小耳朵仔细的去听,几乎便以为停止了,四个姑娘没有心思互相寒暄,就连梳妆打扮也没心思弄了,一个个花容惨淡,疲累欲死。
到了撅布离的市集,秀凤娇声道:“总要去吃口饭的,宗郎也要喂点稀粥,你们等着,我去买来。”说罢只身跳下了车厢。
赛凤坐在车厢角落里,低声缓缓抽泣了起来,她这一哭,立刻将另两位姑娘的心儿也哭碎了,洛素允虽还不至于放声大哭,但是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滚落,丁娆娆干脆把自己的小脸死死捂住,丝丝抽噎透出指缝。
过了一会,月秀凤端着热饭,掀开车帘一看,车厢内就好像祭堂里一样哭个不休,气氛沉闷,她心头一惊,赶紧矮下身向杨宗志脸上看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并未断绝,月秀凤没好气的叹气道:“哭个什么呀,宗郎还好端端的呢。”
赛凤大哭道:“姐姐,你说我们是南朝人,我们从小便和宗志哥哥认识了,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我现在好后悔啊,小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不早点记起来,我为什么会去听那冥王老头的鬼话。”
月秀凤叹道:“怪不得你,我不是也忘记了么,你想想,小时候那么血腥恐怖的事情,我们都不足三岁大,谁敢记下来,若非我们肩头各有一处雁北飞胎记,哎……”
洛素允哽咽道:“月师妹,我可怎么回去交差呀,出门的时候答应婷姨,也答应了各位妹妹,一定会将宗志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别说我此刻伤心欲死,还会害的人家流尽眼泪,我……我实在罪无可恕。”
月秀凤摇曳着细细的腰肢,咯咯拢发娇笑道:“洛师姐这样的人儿,也方寸大失了么?”
丁娆娆忽然放下掩面的小手儿,尖声娇叱道:“不许笑,大哥……大哥变成这样,你……你怎还笑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