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饭吃的很安静,餐桌上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秦茉俞吃的不多,黎江白见着她停筷子就要给她夹菜,可秦茉俞却将碗筷一推,摇摇头靠在椅背上。
“别给我夹了,”她抽出一张纸巾,擦去桌上的米粒,“吃不了浪费。”
黎江白记忆里的秦茉俞一直都很瘦,一双手如细葱,虽然不算白嫩,但也好看,但如今这双手却瘦的有些脱了像,骨节顶着青色血管突了出来。
黎江白看着,又给秦茉俞夹了道菜,他将碗筷给秦茉俞推了回去,拿走人手里的纸,转头扔进垃圾桶,接着他将筷子对齐,塞进秦茉俞手中。
“那也得吃点,歇一会儿再吃也行,你不是要做手术吗,吃不好怎么有力气做手术。”
这是黎江白头一次跟秦茉俞对着说,他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瞟了秦茉俞好几眼。
秦茉俞的目光落在黎江白的筷子上,跟着筷子游移,她看着自己碗逐渐堆满,接着抬眸看了看黎江白认真的表情。
就这一顿饭的功夫,秦茉俞突然觉着黎江白变了许多,她原本以为黎江白知道了她的情况会慌张会无措,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秦茉俞能看出黎江白哭过,那两只眼睛肿的像金鱼,睫毛被泪水润成了几缕,死亡对一个孩子来说其实很遥远,那年初一过后黎江白再没过过一个好年,所以秦茉俞知道黎江白其实也怕,亲人离世阴影一直环绕在他身边。
“就吃这一碗,”黎江白停了筷子,起身给秦茉俞倒了杯热水,“今天没做汤,将就喝点水吧,你别喝凉了。”
家里就剩他娘儿俩了,黎江白心里头明白,秦茉俞身边儿就他一个人撑着了。
这是这几个月来秦茉俞吃的最多的一顿饭,她一会儿扶着墙踱步,一会儿又去阳台上溜达,胃里积着食令她有些想吐,但她干呕了几下后什么都没吐出来。
窗户那边儿就是黎江白的卧室,这会儿黎江白正在赶他的暑假作业,整个人都快埋进了书堆里,秦茉俞撑着窗台看着人伏案的身影,身旁的书堆上搁着一个火红的窗花。
秦茉俞愣了一下,接着仔细瞧了瞧那窗花,她倏然问道:“这是哪来的?”
单层的窗户不隔音,黎江白猛然一惊,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他缓了缓神,指着窗花说:“这个?”
秦茉俞点点头,又问了遍:“哪来的?”
黎江白拿起窗花,小心的贴在掌心,他摩挲着窗花上的褶皱,目光有些发虚:“晏哥哥给我的,”说完他吞了口口水,又补了一句,“过年的时候给的。”
音落,黎江白抬了下眼,果不其然秦茉俞皱起了眉头,看着窗花的眸子也冷了下来。
每次提到晏温,秦茉俞的脸色都不好看,黎江白想了这些年也想不明白秦茉俞哪来的这么大的不满,明明两个人都没怎么见过。
“晏温?”秦茉俞拉开了窗,伸手向黎江白要那窗花,“我看看。”
虽说面色不好,但秦茉俞语气平平,黎江白听不出她的心思,只好将窗花递了过去。
阳台开着窗,一阵暖风吹了进来,掠过秦茉俞的头发,在窗花上荡了几圈。
秦茉动作轻柔小心,她俞接过窗花,在指尖掂了几下将其展开,她眯着眼睛,抬指轻抚,花纹毛糙的边沿划过指尖,有些痒。
黎江白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秦茉俞将窗花弄坏,这几年晏温每年都会送他几个窗花,让他拿回来把卧室窗户贴满,可黎江白一直不舍的,全都夹在本子里好好的收着,本子被他压在床垫底下,那是个秦茉俞想不到的地方。
唯独这一个被他拿了出来,倒不是这窗花有什么特别,只是他想在身边放一个属于晏温的物件儿。
“是402的那个小孩儿?”秦茉俞将窗花翻了过来,头也不抬的问道,“他爸叫柳殊?”
黎江白疑惑的点头,他“嗯”了一声,接着暗自在心里头算了算,秦茉俞这话问了都快四年了。
午后的阳光最暖,秦茉俞的脖颈上出了一层汗,她随手擦了擦,抹在睡衣上,然后她将窗花递还回去,关上了窗。
黎江白接过窗花,看着秦茉俞走出阳台,脚步声逐渐变远,绕过书房又慢慢靠近,黎江白回头看向门口,下一秒便瞧见了秦茉俞的衣摆。
秦茉俞走了过去,没有说话,黎江白颇为小心地将窗花放好,拿起笔,准备继续写他的试卷。
“下周我去办住院,”秦茉俞的声音从客厅里来,下一瞬那飘荡的衣摆便再次出现在门前,她扬了扬下巴,说,“你跟我一块儿去,帮我拿点住院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上周忘了没任务也要更6000字,所以这周没榜了…
谢谢垂阅。
◇白露小雨
白露,小雨,秦茉俞在黎江白开学的前一周住了院。
这天一觉起来,黎江白就看到了阴阴的天,挡雨板上的水大颗的低落于窗台,碎雨声传进卧室,带着阴云与沉重的心绪。
阴雨总会模糊时间,窗帘稀释光线,黎江白醒来时,望着窗帘愣了好一会儿,床头的闹钟无声的走着,像是害怕惊扰了他还未醒的梦。
闹钟还没响,黎江白醒的有点早,他眨眨眼,怔愣的看着迷蒙的光,光怪陆离的梦在脑中回绕,交织凌乱,画面在困倦中变得扭曲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