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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8(第8页)

但那一刻,吹透了他整个躯体的、硝烟气味的风,竟让他心灵难得得平静了下来。终于能够超越一点生前的目力所及之处,形如鬼火的溯行军灵光正自视野中心徐徐绽开的鬼火,一瞬就点亮了他幽深的瞳孔。敌方大将自前端开始化出溯行军骨爪的贴身刀刃尾端还留有一些金属之色,口中应衔得的短刀本体尚且是一团凝固的污泥,而后是真选组千锤百炼下枫急速的应对,是一瞬间从敌对的刀刃之中横扫而出的灵光,也是在比起方才震耳欲聋的炮声下仿佛碾碎一颗石子般轻微清脆的……

枪响。

“啊。”

三郎苦恼道。

“打偏了。我用铁炮的时候明明很拿手?”

但凄艳的血色仍然从织田信长紧捂着颈侧的指缝中渗出。

明智光秀终于能够轻松自如地说道:“你实在是太冒险了……但是,不愧是你,三郎。”

“不过是区区平行世界的织田信长——肆意妄为,将其他人胡乱定为伪物。三郎是真是伪,你问过我了吗?”

那种幽潭一样的双眼在这一瞬间前所未有地炽亮起来,简直就像映入了火光。在脱离了固有的平静宁和的表象后,那双眼睛锐利、狂妄、不屑一顾,是比曾几何时隐约流露出来的一点“本性”更加尖锐偏执的、张扬可怖的、清醒的疯狂。

这是一双“织田信长”的眼睛。

织田信长捂着伤口的手背已经流满了血,但是与明智光秀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才恍然大悟:“他说你也是‘信长’……原来是这个意思!哈、哈哈哈!”

“信长屈居于信长之下,这种荒谬的事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即使在他毫不遮掩的大笑声后,这个男人很快就被流进气管的血引得连连咳嗽,除了手掌之外的地方也布上了血色。他的神情也丝毫不见软弱,只是冷肃的面容终于展开,轻快得几乎带着些与年龄矛盾的少年意气。

“别说什么打偏了。以杀我为目标的话,这不是打得挺准的吗。”

三郎困扰道:“没办法啊,因为你随便抓历史人物才让我还有其他很多人穿越的嘛。虽然也没有人拜托过我,但是有的时候,所有人都努力想让我活下去,结果你在里面捣乱什么的……果然还是会不爽?对吧小光。”

三郎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枪口仍然笔直地指向前方。刚刚开过一枪、甚至瞳孔之中仍然映出鲜艳的红,他的眸光仍然如赤子般全无尘埃、绝不动摇。

与和他亲密站在一起的明智光秀相对比,正如镜像两侧。

“原来是输在了这里。”织田信长道,“我以为我的敌人有时之政府、有时之政府的援军……结果回头来,你们的敌人只有我嘛。嗤、哈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五十年在人间!无以计之数年在历史间隙!纵然意图逆天改命,兜兜转转,今日与天相比,方觉只是渺小一物。过往世事,皆梦幻似水。”

时至此时,再有多少的复盘、多少的揣测,也已经不必再说了。就像是三郎的出现固然另明智光秀吃惊,但实则本就是预定之中的事情,吃惊的更多的是三郎的发言。也像是深藏地下的为什么是真选组等人,本质原因其实是作为历史人物,脱胎于刀剑中的时间溯行军对他们的杀意实在太轻,以致于在织田信长未能反应的一开始不会被围攻。更像是曾经与织田信长面对面战斗过,深知对方有能力催化刀剑为溯行军的明智光秀,吃过一次亏后从一开始就在警惕织田信长的佩刀,并早有提醒过土方等人。还像是这最后一枪是因为比起时之政府的其他武器动静更轻、型号更老……是织田信长持续在整个战场、持续在三郎和明智光秀的注意力终于被所谓援军充分的调开后,才有的一击必杀的间隙。

所有的溯行军的行动全在主将的一念之间,真的是什么好事吗?

主将所疏漏的地方无人能够补齐,主将不曾关注的地方也无人能去在意。只要不是时之政府能搅出大动静的武器,只要不是与溯行军本性对立、天然能引起溯行军注意的刀剑男士,杀死一个同样肉体凡胎的男人,又会有多难呢?

只是……能让这个男人的注意力离开的瞬间,就需要耗尽心力才可能达成罢了。

刚刚化为溯行军、又很快被围攻消灭的佩刀仍然被织田信长紧握在手,只是此时此刻,刀身上锈迹斑斑、残破不堪,只被男人支在地上,好一并撑出站立的模样。

“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织田信长兴致昂扬,在接连的咯血中放声道!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这一具比起犯下的修改历史的恶业而言过于脆弱的□□,无疑正走入濒死之中。但是,就和他之前的狂妄、之前的肆意一样,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够无视他强烈的个人意志而去嘲笑他脆弱的躯壳。一如此刻胜负已分,但溯行军已像是断电般一动不动,而最近的真选组、更远一些的三郎明智光秀、时之政府,都也没有补刀,只是静待这个兴致盎然的男人如历史中记载一般,大笑着唱完自己的辞世之词。

“方才我说我死之后,仍会有人承载我的意志,妄图修改历史。”织田信长道,“哈、哈哈,骗你的!他人作何想法,与我何干!是修改历史也好,不修改历史也好,往后有我也罢,无我也罢。我也只承认此时此刻、此天此地,世间唯我一人是‘织田信长’!”

血液几近流净,他却仍然以垂死之时的力气,折断了手中的残刃。数以万计的时间溯行军神情狰狞,眼中鬼火摇曳,在瞬间共同举刃,在渐渐明朗的日光下,如清晨薄雾般溶化成沙。

并非颈部动脉破裂而死,而是切腹自尽。刃口深深,伤口已然深入掌骨。

而这又仍是与如未修改历史之时,“织田信长”的死时全然一致。修正历史、维护历史……世间种种缘法,谁能说得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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