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钰哥儿凭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为什么啊,钰哥儿的善良就是原罪吗?
周二郎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和周锦钰一样长而密的睫毛低垂下来,掩盖住瞳仁深处的难以抑制的恨意。
他抬头浅笑,冲端王一拱手,“王爷,看到钰哥儿身体转好,在下就放心了,家中还有事,今日就先行告退了。”
“嗯,你下去吧。”
端王一挥手,视线冷冷地射向周二郎,他恼怒周二郎的奸诈,可周二郎的分寸感又让他没有理由冲周二郎发飙。
当真是如鲠在喉,上不来,下不去,噎得人难受。
本来嘛,周二郎可以随便编造任何一个身份告诉钰哥儿,可他偏偏说他自己是是钰哥儿的先生。
是先生就免不了以后要授课,授课那可就见面的机会多了,当真是狡诈如狐,一不小心就会被他钻到空子,反咬一口。
周二郎想要再回头儿看儿子一眼,一咬牙忍住了。
他目光看了一眼萧祐安,复又低下头,默然,后退几步,一转身,毅然决然地出了内室。
逆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光线太强烈,反叫他一身白衣没有地上的影子显得真切。
周锦钰站在原处,望着周二郎挺直的背影发呆,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片段。
“靠墙站好,不准偷懒!”
“爹陪着你一起站,你站多久,爹翻两倍。”
“坐如钟,站如松,形态是给别人看的,更是提醒钰哥儿你自己的,我们身体弱不代表没有骨头,没有精气神,钰哥儿的身体积极向上了,咱们的精神也会跟上,同样精神积极向上,也会反应给身体……”
画面中的人,看不清样子,却是一袭熟悉的白衣,一根木簪挽住乌发。
而现实中的爹极少穿白衣,他贵为王爷,也从不会用木簪挽住头发。
他们的声音也不一样……
周锦钰努力想要看清画面中人的样子,却感到一阵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他忙伸手扶住了旁边桌角儿,他有一种本能的直觉,他若晕倒,爹一定会迁怒那位先生。
萧祐安坐在周锦钰的对面儿,看出他的不对劲,忙过来询问,“钰哥儿哪里不舒服,告诉外公。”
周锦钰冲他调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外公,你听,咕噜咕噜叫呢,早上吃得少,钰哥儿饿得眼都花了。”
“来人,去厨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小殿下要少食多餐,是不清楚,还是没把本王的话当回事儿。”端王不悦。
周锦钰没想到自己随便扯了个谎话,却是连累了无辜之人,忙道:“爹,不怪他们,是钰哥儿早上没胃口,吃得不多,所以才会饿得早。”
他眨了眨眼,道:“咦,这里不是有先生带来的臭豆腐嘛,先生说是我以前爱吃的小食,正好尝尝。”
说着话,周锦钰打开周二郎临走时放下的保温食盒,食盒共分两层,上一层是扣在小碗儿里的臭豆腐,下面一层却是一个九连环。
周锦钰忍不住拿起那九连环,端详半天,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什么玩具一样,不会玩儿,他把九连环暂时放到一边,把装有臭豆腐的小碗儿端出来。
“好呛人的味道。”
周锦钰闻到臭豆腐的味道,吸了吸鼻子,咧着嘴儿笑,“有点臭,我以前竟然喜欢吃这个吗?让我尝尝闻其来臭,吃起来什么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儿,送到嘴边儿,他又不吃了。
“钰哥儿怎么不吃了。”
萧祐安笑着瞅他。
周锦钰眼睛眨了眨,随后摇摇头,“没怎么。”
说完他把夹起的臭豆腐送到外公嘴边儿,“外公你先尝尝。”
“钰哥儿吃吧,外公不吃。”
“外公你吃。”
小孩儿期待的小眼神儿看着萧祐安。
萧祐安拒绝不了,闭着眼睛咬过臭豆腐,囫囵吞枣般的咽了下去。
完了,他假模假样道:“臭,亦是美食的最高境界之一,臭豆腐,臭鳜鱼,螺蛳粉,只要你能忍得了他不太讨喜的气味儿,就能品尝到这世上最极致的鲜香——来,修远,你也尝一块儿。”
端王哪吃过这种东西,皱着眉头就要拒绝,却听周锦钰道:“爹,你快尝尝,外公都说好吃,味道一定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