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刘彻轻声询问:“诸国使团已到,你就在这看着,不去见见?”
“见自然是要见的,但不急在今日。”刘据放下望远镜,“我大汉泱泱大国,该谦和的时候谦和;该摆架子的时候,还是得把架子摆起来。父皇你也说了,我是太子。我大汉太子,总得矜持些。”
刘彻顿住:矜持一词是这么用的吗?
“父皇放心,我虽人未去,事情却都安排好了。我有分寸的。”刘据将望远镜递给刘彻,“父皇慢慢欣赏,我还需出宫一趟。”
刘彻狐疑:“出宫,不是今日不见吗?”
“没说是去见使团啊。”刘据笑靥绽放,“不疑回来了,此次我大汉‘小将’首次出击,战果显著。据说不疑当属头功。我提前同去病表哥说好了,在冠军侯府给他开庆功宴。”
“冠军侯府?”刘彻微讶,“为何不在大将军府,莫非你舅舅不许?”
刘据无语:“舅舅只是性格谨慎,行事过于规矩了些,又不是不讲理。虎父无犬子,不疑颇有乃父之风,舅舅也是高兴的。
“即便他看不上这点功绩,却也不至于连庆功宴都不许办,非要干这种讨人嫌的事。
“之所以选在冠军侯府,是因为这次庆功宴不打算让你们长辈掺和,只我们小辈自娱自乐。
“在大将军府,舅舅与平阳姑姑必定会出面。虽说他们不会做什么,但有长辈在,终归不尽兴啊。”
刘彻挑眉,合着是他们这群长辈碍事喽?怪不得也不在宫里。在大将军府,怕卫青跟平阳掺和;在宫里,便是怕他掺和了。
“行吧,快走。”
刘彻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心底却微微有些吃味。据儿小时候多乖顺多可爱啊,什么都想拉着他这个父皇一起,如今竟嫌弃他了。啧。
再瞧一眼儿子,身量渐高,过得两年便将赶上他了。
孩子幼时想他快点长大,尽早能独当一面;可等孩子真的长大,雏鹰振翅,已经不需要他的呵护,能独自翱翔之时,刘彻不免又觉得有些怅然,还有些隐约的失落。
对于他复杂的心路历程,刘据一无所知,得到刘彻首肯,欢欢喜喜出发,去往冠军侯府,与众人吃吃喝喝,美酒佳肴,好不快活。
你说什么,使团?让他们哪凉快哪呆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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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会馆。
此处占地宽广,院落林立。每处院落紧密相连,却又彼此独立,自成空间。内里布局并不相同,但无论假山叠石,还是亭台雕花都十分雅致。有别于西域本国,是来自东方的独特魅力。
对于住处安排,诸国使团都很满意,纷纷向大鸿胪道谢,又试探着问起:“我等既已到达长安,就该第一时间拜见大汉皇帝陛下,还望大鸿胪通禀引路。”
大鸿胪并不接话,只道:“此事不急。诸位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不如先休息休息。”
正当众人想说不必时,大鸿胪笑眯眯道:“我朝太子殿下为诸位准备了一份薄礼。”
太子殿下?那位惊才绝艳的旷世神童?
众人愣住,一时忘记了说话。
大鸿胪招手,身后一群仆从有序而入,每人手中捧着个匣子,一一送给各国使团。
匣子是普通木材所制,并不金贵,做工也一般。但里面摆着两个玻璃罐子。罐子透明剔透,边缘顺滑圆润,无一丝杂质。
“是玻璃,这是大汉名品啊。”
“不过这里头是什么?”
“有个看上去似乎是雪山盐。”
“雪山盐?我知道,大汉最近新出的,近半年才传入我国。我国国君王后并一众贵族都十分喜爱。味道纯净,不带苦涩杂质,哪是以往盐石可比。但另一罐……”
众人面露疑惑。大鸿胪上前介绍:“此乃水晶糖。”
“水晶糖?看上去如水般晶莹,不愧水晶之名。”
说实话,刘据取这个名,单纯是想给糖一个与“白玉纸”“雪山盐”相匹配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他若是在此也不会反驳,大概会笑眯眯说一句:你要这么解释也行。
使团众人迫不及待取出些许放入嘴里,满齿甜香。
“是糖,真的是糖。”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美妙之糖。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想想白玉纸,雪山盐。大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还少吗?”
“大汉……大汉当真是……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听大汉人提过几回,哦,对了,物华天宝,人杰地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