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回头向刚才有人说话的地方看去,只见兽皮铺就的高大座椅上坐着一个魁梧男子,那男子披发半裸,面容深邃如刻,俨然便是蛮夷首领的模样。从西岐到昆仑的途中经过蛮夷部族的南部,敖寸心推断自己多半落在了西戎南界,她在史书上看到过,陇以西,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蛰币不通,言语不达。“你们抓我干什么!”敖寸心吼道,她可没有胆小到任凭夷族凡人摆布的份上。“你是中原的?”西戎王换了一腔很不标准的中原话,“中原的神女从天而降,佑我族众,这是苍天授意我族入主中原吗?”什么乱七八糟的。敖寸心没心情听他念经,手腕一翻,挣断了铁链,双掌一拨就把木笼拆得散架,从横七竖八的木条中站起身来,抬脚架起一团云雾便要离开,然而,云雾却在腾起的刹那倏地散了。敖寸心被迫踏回地面,诧异地看向西戎王。西戎王掌心的热气尚未散去,翻掌一抓,把敖寸心生生吸到自己跟前。“神女休走,苍天将你赐与孤王,就得按天的命令护佑我族。”敖寸心浑身无力,被西戎王的法力摄得挣脱不得,没想到他看似是个凡人,竟然也有法力,心下有些着慌,好汉不吃眼前亏,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好言道:“方才给我疗伤的就是你吧?你好人做到底,放我走吧!等我回家拿些细软来酬谢!”西戎王颠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总之就是神女恰在他们做法事的时候掉在他的地界里,那是苍天的旨意,放走是万万不能够的。“喂,我又不是你们羌人,过路而已,讲不讲道理嘛!老娘还有急事呢!”敖寸心气死了。“孤王明白了,按你们中原的规矩,嫁到羌族才是羌人,孤王娶你便是。我族天生巫术,与神脉相通,不会辱没了神女的神圣血脉。”西戎王步步逼近,带来荒野般的男子气息。敖寸心身上难受得紧,心道:你族天生巫术,无非是祖先人妖通婚所致,跟我有毛线关系?赶明儿把哮天犬从天上踹下来,你们娶神犬吧,饶了我!“我已经嫁了人了,你别癞□□惦记天鹅肉!”西戎王虽听不懂后半句,好在前半句的意思十分明确,“好办,孤王杀死你的丈夫,你就可以获得自由。”敖寸心冷哼一声,“你知道我夫君是谁吗?”“谁?”她的目光蓦地凝聚在西戎王身后,面露错愕。西戎王回首去看,只见一个中原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立在自己身后,身旁跟着一条黑色细犬。“就是我。”杨戬淡淡地道。方才跪地的百余号人见有敌天降,纷纷执矛上前,立时将人牢牢围住,当先十来个巫师也暗中踩在阵位上蓄势待发。一道弧线从西戎王身边掠过,杨戬伸手接住,银蓝流光闪过,一杆九尺神兵直抵住西戎王的喉头。杨戬周身罡风大作,额间神目隐隐若现,整个人煜然不凡,威立万仞。其中一个巫师高声喊了一句土语,西戎王微微色变:“杨戬?姜子牙帐下杨戬?”“知道是我,还不退后?”刀伤血影“知道是我,还不退后?”杨戬甚至连点攻守预备姿势都没有,只是平举着森寒的长戟,挑眼盯住西戎王,余光把披发裹皮的族众囊进视线,“凭你们是上古凶神的后裔也好、洪水猛兽的血脉也罢,胆敢动她一下,先问过杨戬的三尖两刃戟答不答应。”西戎这些蛮夷部族,自古便在荒野与兽类共存,只要是到了嘴边的猎物,绝不肯拱手他人,除非受压于对方首领的名头,或者遭受最直接的武力压制——这一点杨戬在周营早有耳闻。哮天犬在前配合地呲牙威吓,只消那些野蛮的族众胆敢率先上前,他就咬烂他们的屁股!西戎王在听见“姜子牙”这个名字之际,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交易解决,但见对方如此傲慢,心中野性上涌,身躯猛地往后一掠,错开戟锋,反手抽出腰间的大刀,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发力而鼓起,却不前攻,而是张臂劈向身后的敖寸心。那刀身上淬着繁复图腾,在篝火的映照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妖冶蛮横。杨戬隔空送出一道法力把敖寸心往后搡去,挺戟直取西戎王的首级。西戎王似乎料定杨戬不会贸然害自己性命,竟不狠躲,而是冒险地往后旋身抓住敖寸心,勒在怀中,朝杨戬挑衅地看过去,冲周围的族众说道:“都别动!这是孤王和杨戬之间的事!”这话既然以中原语言说出,自是故意道给杨戬听的了。杨戬目光如刀,唇畔的嘲讽般的笑意已荡然无存,只剩一色愠怒的凛冽,“压根就没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