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段时间学校要举办个活动,到时候我们想请一些优秀学生过来发言,一想到这个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方然然同学啊。我们知道姜老师家的早餐店就是她出资赞助的,所以问问你可不可以帮我们和方然然同学说一声。”姜聆羽有些奇怪地问:“学校直接去问应该比我去更好吧?”王老师颇有些无奈地回:“这个嘛学校其实之前已经问过了,但方然然同学之前在国外,一时也回不来。因为我们已经问过好几次了,今年就有点——”“——没事,我问问看吧。”姜聆羽明白后就点了点头,以前的方然然她不知道,但现在的方然然应该是有时间的,况且二中不仅是她的母校,还是于小敏的母校,她相信方然然这次肯定会答应的。她答应下来以后,王老师却没有立即离开,他站在那,显然还是有话要说。“王老师?”王老师看上去更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没几根头发的脑袋说:“还有——还有,我们今年还想请一些比较励志的学生回来,鼓励一下那些差生。我听说你跟我们学校那个关不语关系也很好,所以——”这话使姜聆羽愣在那,那股情绪再一次翻涌上来,使她不禁皱了皱眉,伸出手止住王老师的话:“——抱歉,王老师。”姜聆羽的胸口泛上些莫名的苦闷,她摇摇头,试图甩去这些感觉,勉强自己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络过她了。”这话说出口时,几乎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姜聆羽的心口。王老师闻言惋惜地说:“是吗,那可惜了呀那我先走了,方然然同学的事就拜托你了啊。”他走以后,姜聆羽一下子靠在椅背上。她连着喝了好几口茶水,心里却没有好受半分。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总会后悔起自己的这个选择。为什么自己那时会在志愿表里填下二中,而不是自己的母校一中呢?哪怕是现在,这个抉择的缘由仍然无从寻起,偶尔会有那么一些时候,就比如说现在,有那么一句属于过去的话语飘了回来,在哪里响起:“万一我们以后分手了,我又去了二中教书,那我岂不是天天都会伤心——你说的,我会经常听见你的名字嘛。”这是姜聆羽自己的声音。她记不起来了——她说过这话么?真是个预言家。她确实天天都好伤心,因为她天天都能感觉到关不语的存在,而这都是她从前刻意忽视掉的。只要不起想起就好,只要不回头就好,不去回顾那一片片的废墟,被自己抛弃的种种回忆,那么生活就会继续前进,阳光在前,她不敢回头。很多时候她都会有那么一种错觉——她已经走出来了。但如果她真的走出来了,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喜欢不上别人呢?就好像有谁把“爱情”这个事物——这种感情,从姜聆羽的身体里挖了出来,放置到了别处。或许放置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大雪纷飞的场所,将它彻底冻住了。于是姜聆羽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她看上去好像更好了,却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下午没有别的课了,姜聆羽就趴在桌上打算休息一会。她入睡前听见哪里传来一句淡淡的话语,那句话竟然来自于方然然:“可她想要的东西,你现在能给她吗?”梦里她想起自己也不是没有挣扎过这件事。姜聆羽大二那年,决定休学以后,她的后悔与不甘迟迟涌现,将她一点点击沉在自我厌恶的沼泽中。她想要去找关不语,再把最近的事情理清,但按响门铃后却没有人在,她于是打电话给方然然问关不语在哪,那时方然然的回答是:“在你找不到她的地方。”她的态度很明确,姜聆羽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又听见方然然说:“如果你没有想通一些事,并且有信心坚定自己的信念,那你就算找到关不语也没有用。一切还是原来那样,什么改变都没有。”接着她嘟囔了一下说:“嗯,虽然她要我不要插手,可我还是忍不住多管闲事。”方然然继续说,在某个午后,她也和关不语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情境完全是相反的。那时她对关不语说,追一个人就好像一场战争,你必须打击到对方的弱点,不能做无意义的无谓功。现在她对姜聆羽说,你如今强行去见关不语就是在做无谓功。可关不语她想要的事物,你现在能给她吗?姜聆羽知道此刻她来找关不语完全是出于自责与迷茫,只是愧疚在推着她行动罢了,并非她真的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她知道她什么都给不了——那时的她连自己的情绪都处理不好,所以方然然的话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