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耀白坐起来,十指扣起,指尖向上,抵着下巴。
“紫絮,其实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是恐惧,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永远地被浸在了海里,到处都是水,稍不努力划动手脚,就会沉进水里淹死。”
柳紫絮说不出话。
后来,陈祖耀白的父亲如约继承了家主之位。
但他本是咸鱼,就像古代的隐士,不肯“入局”,每天还是风花雪月,遇到事就妥协。
叔伯们表面上迎合他,实际上把他当傻子,骗着他做出很多损人不利己的愚蠢决定,等着他自己失去支持者,把自己搞死。
不仅这样,这些人自然而然地把手伸到了陈祖耀白他们身上。
“因为我们都有各自的保姆,叔伯们就利用保姆们给我弟弟妹妹洗脑,让他们把我这个大哥当仇人。”
“有一次,我的大弟给我下药,拿刀差点把我的手剁了。”
陈祖耀白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容。
“他们都认为,我是家里的长子,会优先继承家业,像古代的宫斗一样挤占他们的生存空间,这帮蠢货。”
柳紫絮讶异地看着他:“后来呢?”
陈祖耀白:“后来我父亲听了叔伯的撺掇,给我们娶了个后妈,又生了个儿子,我的母亲跳楼了。”
“那天是我九岁的生日。”
“那天,我产生了推翻这一切的想法,包括我的父亲。”
“有点难,他们太难杀了,所以我的手段并不温柔,才有了我是恶犬的传言。”
“对不起紫絮”,他一直低着头玩着白丝手套上的戒指,“我也不想的。”
柳紫絮沉默了。
那个笑得两眼弯弯的小孩跌跌撞撞朝他跑来,忽然跌倒在地,不管怎么哭,都没人去扶。
直到一群野狗扑了上来,鲜血渐渐从碧绿的草地上晕染成溪。
但那孩子还是重新站了起来。
他吃掉了原先那个天真软弱的自己,然后把野狗们也都一口吞了。
柳紫絮这才发现自己在憋气,赶忙低声喘息。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陈祖耀白,对比着书里的描写,心里那股子忌惮一点点被同情取代。
原来是这样。
美强惨只三个字,落到他们这些书中人身上却是真切的苦痛。
浴火重生说着好听,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又会愿意去试?
柳紫絮想着这些,抱着被子,本能地朝陈祖耀白那边挪过去了一点儿。
陈祖耀白却忽然笑得爽朗。
“等等,紫絮,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天生坏种,我随了我父母,其实本质是温柔随和的人。”
他说完,坐起身来,一手撑在垫子上,低头看着柳紫絮,满目温柔。
“紫絮,不要怕我好吗?”
“我是个很普通的二十多岁的青年,绝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可怕。”
他说着,双手一摊:“你看我不是也满怀对真爱的期待来了恋综吗?”
“恶犬,是绝对不会对恋爱感兴趣的,它只会直接掠夺。”
柳紫絮:“……”
柳紫絮心里松了许多,也坐起来,双手撑在被子上,朝他笑得目光柔亮。
“我记得你说来这里是为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