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丽妃是被陛下害死的,殿下当真不怨?”
听到自己的母妃,小孩非但没有怀念的意思,反而冷冰冰的说:
“那个女人,死了最好。”
穆禾野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许风亭,一双黑眸如同暗不见底的深潭:
“昨晚你不是问我什么是药人吗?药人便是试药之人,但我试的不是药,而是蛊。”
提到蛊虫,许风亭的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小孩继续说:
“母妃不喜欢父皇,自然也不喜欢我,在这深宫之中,她只喜欢自己养的蛊虫,于是便将我当成了试蛊的容器。”
“自我有记忆起,便没睡过一个好觉。各种蛊毒在夜间一起发作,有一日我感觉自己快死了,哭着求母妃救救我,她却只是看着我笑,笑得是那样好看,仿佛看我痛苦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穆禾野还记得,那日殿外虞美人盛放,绚烂的朱红美得热烈,如同丽妃的笑一般,揉碎花瓣,便粘了一手的毒。
这丽妃……这么不正常的吗?
似乎是看出来许风亭的心理活动,九皇子冷笑道:
“宫里的女人都不正常,皇后也是一样。她在白日笑着喊我皇儿,夜间却喝着我的血,滋养那张漂亮的面皮。
“我讨厌一切美丽之物。”
不管是丽妃,还是皇后,都让他感到恶心。
造物主将美丽镀在皮囊,却也收取了灵魂的至善,最狰狞的魔鬼便藏于此间躯壳,虚伪地引人沉沦。
许风亭没想到,九皇子居然在主动向他袒露过去,更没想到,这小孩居然过得这么惨。
怪不得对别人的笑这么应激,一定是有心理阴影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想给自己的父皇种蛊?”
他还以为是因为丽妃的死。
“这是姨母拜托我的事情,是她想给母妃报仇,不是我。”
原来是这样。
九皇子对皇上没感情,但镇国将军的那位夫人却是不同,那一日的金秋宴,这位夫人也受邀在列,与九皇子一同目睹了丽妃的死。
她与丽妃情同姐妹,想要替死去的姐妹报仇也很正常。
沉重的过去被揭开,九皇子低着头,好久没再开口,似乎是不太开心。
许风亭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安慰道: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二人一起生活,我不会给你种蛊,也不想喝你的血。”
没想到,小家伙突然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你在说什么啊,我都是骗你的,不会真信了吧!”
许风亭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道:
“晚了,小兔崽子。”
话能编,表情可做不了假。
这位小皇子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还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自然也没有太过精湛的演技,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不过是后悔将过去和盘托出,这个机灵的小鬼,后知后觉地在那找补呢。
九皇子的确是后悔了,这些事情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偏偏这人提到了丽妃。
当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流露出怜惜时,小孩子第一次感到了委屈,于是鬼使神差地,便将老底兜了个干净。
小家伙捂着头,垂下的长睫掩住了眼底的懊恼:
果然,美人如罂粟,稍有不慎便落入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