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依旧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乐呵呵的,像个老寿星,好像永远都那么喜庆,让人不相信方才那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柳云诗抿了抿唇。
“想好了……不要。”
她张了张嘴,当第一个“不要”说出来后,后面的话就好说了许多。
她又看向他的那个朱红色药箱。
这次那个药箱被他打开来了,里面除了各种药丸之外,还有一副早就配好的药,用土黄色的油纸包着。
而在药箱的最下面一层,还放了各种银质器具,其中就有一柄长尾钳,泛着冰冷的光。
柳云诗眸光闪烁,吞咽了一下,口水经过干涩的喉咙,将堵在嗓子眼儿的话挤了出来。
“我想好了,这个孩子不能留,还请老先生替我开药。”
眼前的老大夫依旧一副慈眉善目的喜庆模样,道了声“想清楚便行”,就提着药箱出去煎药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眼前窗户映出的暖黄色光影,一寸寸斜向旁边的梨花木屏风上。
许是讽刺,那屏风上绣着的,却是一副《榴开见子图》,红彤彤的象征着多子多福的石榴,在阳光照过来的时候,栩栩如生。
柳云诗再度不自觉地将手覆在了小腹上。
也是在这一刻,房门再度被打开。
柳云诗猛地被声音惊了一下,抬头看去,是那老大夫亲自端了药进来。
他看她一眼,原本一贯笑眯眯的模样下,终于有了几分不忍的动容。
他脚步一顿,再度问道:
“柳姑娘可当真想好了?”
柳云诗上前一步,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接过药碗,“想好了。”
“嗯,那你现在喝吧,稳婆就在隔壁,东西都准备好了。”
不知是不是柳云诗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次,煎了药进来的戴老大夫和方才神色有些不一样。
不过她没心思顾及这些,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汤药所吸引。
这碗汤药,同从前季辞逼她喝下的坐胎药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功效却南辕北辙。
汤药微烫的温度透过碗沿缓缓侵入指腹的皮肤,柳云诗咬了咬牙,缓缓将碗举起,碗沿搭在唇畔。
她的眼圈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
那微烫的温度又染上她的嘴唇,手腕翻转,苦涩的药汁顺着碗沿流淌到唇畔,顺着唇瓣的纹路,一丝丝苦涩沁入口腔。
柳云诗另一只手抚上小腹,狠了狠心,猛地举高了碗。
就在第一口药汁即将灌入口中的时候,只听“咻”的一声,柳云诗只觉得整个拿碗的手乃至手腕都被震得发麻。
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碗已经四分五裂地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