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等事?”启民心中核计,杨玄感此行难道就为这事?
“启民可汗接旨。”杨玄感说着立起身来,取出黄绫圣旨,当殿居中站定。
启民离座,跪倒聆听。“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契丹犯境,寇我营州,钦派礼部尚书杨玄感至启民可汗帐,调兵数万,收复失地……”
启民听罢,叩拜接过圣旨。二人重新落座,杨玄感试探发问:“大汗能否出兵?”
“杨大人取笑了,圣上有旨,焉有不遵之理,定当照办。”
“但不知发兵几多?何时出兵?”
“请杨大人歇息一日,容我稍做安排。”
“大汗可从容布署。”杨玄感毫无急切催促之意。
忽山把杨玄感送至驿馆安顿好之后,急急返回宝帐,疑虑地问:“大汗果真充意出兵?”
“这是哪里话来,我东突厥既为大隋属国,即当听从圣命,出兵岂有疑义。”
“父汗,不能出兵!”偷听的始毕又闯入帐内。
“你,方受训斥,当思悔过,又来多嘴,着实可气。”启民强忍怒火。
“父汗,请容儿臣一言。”始毕不顾一切说下去,“杨玄感不带一兵一卒,却让我方出兵为他隋国攻城掠地,这居心何等险恶?父汗不能不加三思。”
忽山与始毕有同感:“大汗,王子所说有理。契丹骁勇,一旦出兵,难免我们两败俱伤,只有隋国渔翁得利。”启民听了不觉默然。
忽山见状再次进言:“大汗,今晚何不让王子去探个虚实,然后再做定夺不迟。”
启民想了想:“也好。”
塞外的暑夜,相对来说较为凉爽。杨玄感在驿舍庭院中漫步,仰望星空,不觉想起了父亲之死。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父亲为杨广立下齐天的功劳,竟然未能幸免一死。难道自己日后也要步父亲的后尘吗?不能再重蹈覆辙了。要采取行动,倘能取得突厥的支持,则谋反大业必成。杨玄感此番谋这个差事,就是有此意图。如今经过深思,他决定做进一步的试探。
始毕悄无声息地走来:“杨大人好雅兴,莫非在赏月乎?”
“原来是王子驾到,”杨玄感回礼,“室内闷热,庭院正可乘凉。”
二人落坐石凳,始毕将随身带来的锦盒置于石几之上:“杨大人,家父差我送来北珠一槲,生金百两,以为见面之礼,还望笑纳。”
“这如何使得,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呀。”
“言重了,杨大人在朝身居要位,为我父子进句美言,便千金难买了。”始毕把锦盒推过去,“想来不会嫌轻。”
“有道是恭敬不如从命,如此便愧受了。”杨玄感正欲同对方深谈,遂欣然收下。
这样,两人的距离,似乎立刻拉近了。始毕的言谈也就转入了正题:“杨大人,晚生有一言,不知当问否?”
“王子有话尽请直言。”
“万岁此次派杨大人收复营州,却为何不派一兵一卒呢?”
杨玄感不答反问:“依王子之见呢?”
始毕岂肯轻易亮出底牌:“晚生无知,方在前辈台前请教。”
“其实,这件事是明摆着的,我想大汗与王子心里清楚得很。”杨玄感仍不肯明说。
始毕突然调转了话题:“杨大人,我朝上下听到一个传言,说是太子与令尊仙逝大有文章。”
“怎么,你们这塞外也对此有所耳闻?”杨玄感的口气,显然是默认。
始毕受到鼓舞,又引申下去:“商贾自洛阳来言道,令尊功高震主,万岁设宴,太子误饮毒酒身亡。而令尊自知不保,乃绝食丧生,不知确否?”
杨玄感淡然一笑:“人间事真真假假,何必求实,意会即可,无需言传。”
“若令尊当真如此身死,而万岁又如此器重大人,委以靖边重任,却令人费解。”
杨玄感报以苦笑:“光杆元帅,赤手将军,却也难得。”
“这么说,杨大人也有苦衷?”始毕只是撕下一半遮羞布。
杨玄感态度趋于明朗:“王子难道还看不出,这趟差使,杨某只有死路一条。”
“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