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喊声响声,已将船上的守夜人惊动,他快步向船头奔来。梦秋机警地先退入舱内,然后迅即溜下船弦。在芦苇丛中摸向自己的浮景舟,双手扒船帮爬上,赶紧进舱,和衣躺倒在床。这时,外面已乱作一团,护卫人员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乱叫乱跑,就像捅了马蜂窝,还像是一群无头苍蝇瞎飞乱撞。
服侍梦秋的宫女也被惊醒,进舱来呼唤主人:“娘娘,外面混乱不堪,不知发生了何事。”
梦秋装作醉酒未醒,含糊咕哝两声,翻身又睡。
天明之后,杨广获悉云妃与柳笛落水溺死江中,大吃一惊,大为震怒。他不相信云妃主仆会自杀投江,怀疑是有人谋杀陷害。云妃对于杨广,已到了片刻难离的程度,对此他岂能容忍。立时将在船上服侍云妃的四名宫女、太监传唤到龙舟,亲自执鞭审问。
“说!云妃、柳笛究竟如何落水?尔等住处仅一壁之隔,难道一些动静也不曾听见?”杨广怒气不息。
太监、宫女们战战兢兢回答:“奴才们睡熟,确实不知发生之事,待我等醒时,云妃娘娘与柳笛俱已落水多时。”
“分明是尔等和伙谋害她主仆,受何人指使,快快招来!”杨广高高举起皮鞭。
“奴才们冤枉!”一太监为开脱自己,引杨广转移目标,“万岁,我等睡梦中焉知发生之事,当时有守夜人在,为何不加拷问?”
杨广被提醒,当即传来守夜人:“说!云妃、柳笛如何落江?”
守夜人嗫嚅地说:“小人在楼船左侧守卫,听见船头有杂乱的脚步声,飞身过去查看,待到近前,她二人已无踪影。”
“难道就无任何异常吗?”
“这……”守夜人迟疑一下,“小人不敢乱讲。”
“有话尽管直言,朕许你无罪。”
“小人在奔跑中,恍惚听见有人惊呼梦秋娘娘。”守夜人赶紧又加注解,“江风特大,听得不甚清晰,也许有误,万岁明察。”
“你可听出是何人声音?”
“好像是……”守夜人又思忖片刻,“像是柳笛姑娘的声音。”
“好了,你们全都退下。”杨广已心中有数,吩咐王义,“立刻宣梦秋来见。”
王义去不多时,只身返回:“启禀万岁,梦秋昨夜醉酒,至今未醒。”
“醉酒?”杨广甚为意外,略作沉吟,断然下令,“要她即刻来见,不得有误。”
王义再去,良久,睡眼惺松的梦秋始来见驾:“妾妃叩见万岁。”
“为何延误?”
“妾妃昨夜在萧娘娘处饮酒过量,醉体难支,乞请万岁恕罪。”
“你昨夜在萧娘娘处酒醉?”杨广甚为纳闷,守夜人听到柳笛喊梦秋娘娘,绝非空穴来风,云妃主仆二人之死,应该与梦秋有关,可她声称醉酒又该作何解释呢?看来,需要向皇后核实。
萧娘娘恰好闻讯来到,杨广一见抢先发问:“梓童,昨晚可有人在你舱中吃酒?”
“是妾妃与梦秋、容华共饮哪。”萧娘娘作证,“梦秋过量喝得酩酊大醉,是我派两名宫女勉强架她回舱的。万岁问此做甚?”
“这却奇怪了。”杨广犹豫一下说,“实不相瞒,我怀疑云妃、柳笛之死与梦秋有关。不然,为何柳笛死前惊叫梦秋之名?”
“万岁不可无凭无据疑神疑鬼,也许是她主仆二人夜观江景,失足落水。”萧娘娘对云妃之死自然喜不自胜,只是不表现出来。
杨广听后只是摇头:“天下哪有这般巧事,主仆二人一同失足,怎么可能?”
萧娘娘扶起梦秋:“云妃如何落水我却不管,只是这不关梦秋之事,万岁不信容华还可作证。”
杨广明确感到,云妃之死大有文章。但一时间又难下定论。正委决不下之际,杨约、宇文化及得胜班师归来,寻到此处见驾。
杨广只得权且将云妃坠江之事放下,召见杨约、宇文化及二人。听到西突厥归附龙颜大悦,获悉吐谷浑与大隋为敌怒发冲冠。杨广狠狠一拍御书案:“朕定要发兵征剿吐谷浑,四夷谁敢不尊,就叫他国破家亡玉石俱焚。”
宇文化及顺着杨广的心思讨好:“万岁发兵臣愿充先锋,不擒伏允,誓不班师。”
杨约赶紧规劝:“万岁暂息雷霆之怒,吐谷浑不值一提,从容教训不迟。西突厥所贡物品,臣俱已留在扬州城中,惟有两件活宝带至御前,万岁一见定会龙心大悦,烦恼顿消。”
杨广的好奇心顿起:“何等活宝,被你说得神乎其神,朕倒要即刻一观。”
一辆锦车珠帘分开,步履轻盈地走下两名西突厥少女。她们蹦蹦跳跳异常活泼地登上龙舟,来到杨广面前依然嬉笑不止。
杨约一旁提醒:“快叩拜万岁。”
二少女感到新鲜好玩,只是东看西看,而且笑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