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澜?”
已知对方是个有能力进行壁画修复工作,也有可能接触到“寒鸦”残品的手艺人,据目前已知的情报,方澜似乎是为数不多符合条件的人。
周悬揣着疑惑坐雪橇原路回村,想找村长借用合适的交通工具回到县城,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恢复跟外界的联系。
村长面露难色,表示村里的牛马还得等着开春犁地,村民都不舍得外借,唯一的拖拉机在去年秋收后也坏了,暂时没需求的大伙儿都等着开春再修,没有车子能送他离开。
不知所措时,余露拖着从村长家买来的几棵葱路过,刚好听到这话,便跟他说:“用我的车吧,我送你到县城去。”
作为村里唯一能自由往返于县城之间的人,余露可帮了周悬大忙。
她让周悬先上了车,从后座上拿了几个被冻得冰凉梆硬的面包递给他,“凑合垫垫肚子吧,等下进了城我请你吃面,镇子上有家陕西面馆,味道挺不错的,等你吃饱喝足,我再回来。”
“谢谢,不过,你可能还是待在村里更安全。”
周悬相信余露丢下城里的生意躲回村子一定有她的考虑,要是为了自己让她再次陷入危险,他心里过意不去。
“本来是因为惜命才回来的,但我想了一整天,苟且偷生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余露驾驶着她的大众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此时天色已暗,放眼望去,几百米内都看不到车影,周悬的心越来越凉。
裴迁那家伙躲哪儿去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小伙子,你的表情很不好看啊,有什么心事吗?”
“嗯……嗯?有吗?”
余露打趣道:“就像被心爱的姑娘甩了一样。”
“真的假的……”
“当初江警官也有段日子像你一样愁眉苦脸,说他的好兄弟失踪了,女朋友担心自己的处境会对他不利,主动向他提了分手,情场失意的他总是呆呆发愣,你现在的表情就跟他那时候一模一样。”
周悬失魂落魄地看向窗外,凉凉道:“也没说错,我是有种被甩了的感觉,莫名其妙的……”
只不过对方不是女朋友,而是带队领导。
太失落的他没注意到余露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许久之后,她下了开口的决心:“其实,我是江警官的线人。”
“嗯,我猜到了。”
“猜到了?那你还猜到了什么。”
“他大概很少跟你联系,也很少主动向你索求情报,因为他想保护你,不希望已经脱离了罪案的你再被卷进危险里,跟你保持距离又会关注你的近况,保护你的同时给你提供适当的帮助。”
“你说的没错。”余露长出一口气,“他们两个人都是这样。”
周悬后知后觉,像条机灵的警犬一样敏锐地抬起头,“两个人?”
“江寻在世的时候跟我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没有联系他的方式,连他的死讯都是在他过世很久以后才知道的。许多年后,他的儿子找到了我,问清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知道他也在做警察之后,我也给他做了一阵子线人,再后来……他也走了。”
余露目视前方,明明没有眼神交集,那种深刻的无奈却让周悬清晰地感受到了。
这种煎熬的情绪也曾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刺痛过周悬,他能感同身受。
“我一直在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和厄运,每一个关心我的人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死在绑架犯手里,会不会就……”
“别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问题。”
“你真这么想?”
周悬笃定道:“是。”
“那……我有个不情之请。”余露一脚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转过头来严肃认真地望着周悬,“周警官,能让我,再做一次线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