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利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来,雷蒙德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他。
“可我们现在——”雷蒙德的话卡了壳。
好像更不需要在意了。
这么一提,维克利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他们在翡纳城旧房子曾经只有一间盥洗室兼浴室,现在房子的二楼上倒是被改造出了一间独立的浴室,但以前,两人难免有使用时撞在一起的情况;更早的时候,尤其是离开学院和骑士团之后的冒险生涯里,在野外遇到一处还算安全的水域就洗个澡更是常事。
所以,两人并不是没有过坦诚相见的时候。
维克利拉开雷蒙德覆在自己下巴上的手,仰起头,轻轻碰上雷蒙德的嘴角,插在雷蒙德发间的手指轻轻摩挲起来,然后很快就被雷蒙德压在干草间。
雷蒙德身上有些少年时留下的伤疤。
维克利松开抓着雷蒙德的那只手,手臂环到雷蒙德身后,按照印象里的位置摸过去,果然找到了一处兽爪留下的痕迹。
这处疤痕的由来,雷蒙德跟维克利讲过。当年雷蒙德还羡慕过精灵不会留疤的特质,因为他的肩膀上还有一处同时留下来的相当乌龙的剑伤,堪称神殿教育所口口相传的笑料和传奇:
少年手持巨剑击败了意外逃脱的魔化巨兽,结果因为第一次使用真实的巨剑,像平时使用木制巨剑一样把开了刃的巨剑扛到了肩膀上,这处伤势甚至比巨兽在他的后腰上留下的爪伤还严重。
再往上,皮肤上还有一些被岩浆烫伤的痕迹,不过因为伤痕浅,这些疤痕在渐渐消失,几十年过去,维克利需要反复触摸,才能辨认出那里有一些烫伤的痕迹。
那些岩浆来自一处魔力脉络的结点,受到魔力的影响,岩浆池相当活跃,被高阶恶魔攻击时,飞溅的岩浆不仅落在雷蒙德身上,还迸到了维克利的脸颊上。
记忆非常不讲道理,在这种时候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雷蒙德显然也随着维克利的触碰想着什么。
比如他并不愿意和别人讲起年少时闹出来的笑话,但有一次维克利问了,雷蒙德就不仅仅说了和巨兽战斗的故事,还加上了巨剑闹出来的乌龙。
那是一个夏天,他们在普瑞斯城外的湖里游泳。
“维克利。”两人分开的时候,雷蒙德一边抚摸着岩浆烧灼过,但从来不会留下痕迹的脸颊轻轻说。
那一次,两人身上的装备都要好得多,岩浆引燃的速度很慢,他们用上最快的速度从地下飞奔上来,跳进附近的水源里。
“嗯?”维克利微微屈起腿,但好像碰到了什么。
“除了你,我没想过能和谁共度一生。”
在维克利开口邀请自己合租之前,雷蒙德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维克利沉默两息,然后说:“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一趟小镇。”
好像因为没办法在日记本上记下一些即时的想法,维克利又沉默了两息。
“其实我也这样想。”维克利看着雷蒙德眼睛说,至少在他想找一位室友合租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他的指尖从额角滑到雷蒙德的脸颊上。
维克利的瞳孔在夜色里倒映着点点星空,这让雷蒙德想象起这双紫色眼睛在光照下的模样。他的后颈在黑暗里飘上一抹可疑的红晕,热度变化被维克利贴在那里的手腕敏感地辨识出来。
“晚安。”雷蒙德躺下后说。手臂却自然地与维克利的手臂交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撩动着维克利的手指。
“晚安。”
…
日光穿过屋旁的林叶再穿过窗洞,隐隐约约地笼在破屋里堆着的各种物品上。
好好休息过一晚,两人今天都起了个大早。
雷蒙德废了些功夫才在离溪流不远的地方找到一整块个头不小的巨石,再用上魔法,很轻易地就能在上面挖出能用来盛水的空间。
石屑填回挖出石头的坑里,雷蒙德拖着清理干净的石缸回到旧屋时,维克利也修好了屋外废弃的炉灶。
维克利用泥和碎石补好的炉子实际上也坚持不了多久,但足够两人这段时间使用。
修好的炉灶不需要烘干或者晾干,维克利用魔法跳过了这一步,将炉膛里清理干净后,整齐地堆上柴火,雷蒙德在墙边安置好石缸后,炉灶里的火也生了起来。
一旁木桶里是他们一早起来泡进去的干海藻,刚好可以连泡发海藻的水一起倒出来煮汤,昨天买的干面包也在炉子里热着。
雷蒙德往海藻汤里切了一些调味的洋葱和萝卜,在炉火上发出沸腾的咕嘟声,炉子里的柴火噼啪作响。
雷蒙德带着石缸回来,又接过了做早饭的工作,于是维克利提起木桶:“我去溪边打水。”
石缸被拖拽回来的痕迹还留在从村外的小路上,和乡下常见的各种木车都不一样,早上来打水的村民一面朝小溪的方向走,一面讨论着。
“哎呦,这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痕迹,没朝我们村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