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很想投其所好的意思。
很明显,花豹和海玉卿是早先就熟识的——先姑且不论海玉卿一个飞禽为什么它的朋友都是走兽——但花豹的羊奶是特意给他准备的,所有显而易见的殷勤也都是对他的。
金溟可以把这些招待单纯地理解为这是他作为海玉卿的配偶而得到的友谊,但其中如人饮水的细微差别,虽然不能一一言明,但已足以让他无法忽视那种感觉——即便没有海玉卿,花豹也会同样如此招待他。
“我不挑食,捕到什么吃什么就好。”金溟说的很随和。
其实他想吃馒头烧饼窝窝头,大包子、小馄饨,素三鲜、胡萝卜、白菜粉条、茴香苗……
每天这么大鱼大肉,再纯天然也吃够了。毕竟人类是杂食性动物,不是肉食性动物。
但这明显不该是金雕的食谱,他就是想吃也不能跟花豹说。虽然他不知道花豹是怎么弄来的羊奶,但它应该弄不来大米面粉玉米棒子吧……
其实金溟心里有点不确定,如果说花豹现在拿给他一瓶冰镇可乐——他看了看满山洞充斥着人类气息的陈设——想来也应该不太值得震惊。
“这几天,都是玉卿捕食给你吃?”花豹失色道,它脸上有一点惊讶,更多的则是心疼。
金溟迟疑地点点头,他觉得花豹的语气不像是心疼海玉卿养了个吃软饭的配偶。
“吃苦了。”花豹叹了口气,语气很自责。
虽然金溟确实是忍饥挨冻茹毛饮血还被海玉卿家暴了好几天,这段经历不管是对一个人来说,还是一只鸟来说,说句吃苦了也不太过分。
但花豹的反应给他一种——他吃海玉卿捕来的食物,是一件很不正常且值得同情的事的感觉。
鉴于花豹本身就带着众多奇怪之处,所以他一时难以分辨不正常的到底是谁。
“没有……”金溟摆摆翅膀,想说他没吃苦。毕竟这是他和海玉卿的私事,其中细节没必要拿出来具体解释。
但他才开口,就被海玉卿突然打断:“我以后不会让他再挨饿的,我以后会抓好多好吃的猎物给他。”
声音颇大,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花豹转头看向海玉卿,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你喜欢吃什么,我现在就去抓!”海玉卿愈发羞愤,花豹懵然的目光在它看来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它猛然站起来,对着金溟指天发誓似的,“不会让你吃苦。”
“……”花豹恍然大悟般抻直了脖子,它明白了海玉卿生气的原因——金溟现在的生活在别人眼里值得心疼,这就是海玉卿作为配偶的屈辱。
而且它刚刚无意间还提到过海玉卿不擅长抓野牛,野牛上千斤的体型连东北虎都得掂量掂量,这话是陈述事实算不得嘲讽,但紧接着再加上这句吃苦,已经足够挑战海玉卿的自尊心了。
这个情绪很好解读,但花豹的瞳孔却倏忽放大,仿佛是被自己的理解惊到了。
金溟把暴走边缘的海玉卿拉到身边,按着肩膀让它坐下。
海玉卿满脸心虚听不得人说的模样有一种让人想要继续欺负它一下的可爱,金溟便假意板起脸来,严肃道:“抓什么,不记得刚才说的,这几天少用力气。”
海玉卿顿时泄了气,脖子耷拉进两只微微耸起的翅膀里,看上去整个鸟都萎了。
仿佛在忍受极致的屈辱。
“没有吃苦,”金溟摸了摸那个萎掉的白脑袋,舍不得再欺负这只思维单纯的小鸟,他凑过去耳语道,“今天的鱼又肥又鲜,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鱼呢。”
海玉卿抬起头,那双灵动的黑眼睛会说话,在问他,“真的?”
既期待又忐忑。
“玉卿是我见过的最会捕猎的隼……”金溟想到东北虎所说的话,立刻改口道,“最会捕猎的海东青,最会飞的海东青,最漂亮的海东青。”
以前他当海玉卿听不懂说话时,什么不知羞耻的赞美之词没说过,现在不过是张口就来而已,已经毫无心里负担。
不过他还是稍稍压低了声音,毕竟还有外豹在——第一次谈恋爱,脸皮再厚也总是有一丢丢害羞的。
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还再问他,“真的?”
既暗戳戳地得意,又觉得应当收敛些。害羞的小眼神冲着金溟扭捏了一会儿,又挑着眼尾趾高气扬地瞟向花豹。
“……”花豹无意接下这个挑衅,它把头转到一边,死盯着空置的角落,谁也不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震惊。
“玉卿的确是一只很漂亮的鸟,小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是不是?”花豹自说自话似的,不知道想解释给谁听。
金溟不禁皱了皱眉,花豹的语气里不含恶意,但用词让他听了心里头不舒服。
可是他又不能说“海玉卿不是东西”……
金溟正在琢磨如何反驳,脑中忽然灵光一现,那点不可言喻的细微差别渐渐明晰起来。